都是软泥,也不容易摔坏。”
这敢是自己怀疑人家了,林芸希微红着脸解释道:“我就是没见过所以才害怕,张大爷您开口我就放心了,我先去那边收拾了。”说完欠欠身就走了。
天快黑了,井才彻底清理干净,为了以后清理省事,底下还垫了些大石头,因为是轮着下去挖的,所以除了张大爷每个人身上都弄的脏兮兮的,林芸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每个人又多给了五个钱,另外又给张大爷包了些粗茶让他回去自己泡着喝,林芸希看出来他好这一口,老爷子笑的脸上的皱纹跟包子褶似的,也没客套直接揣了起来。
那些帮工的汉子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收下了那钱,说实在的除了打地基那两天累点以外,其余几天都挺轻快,帮着弄井也是看着天色还早,也没多干什么,人家还多给了工钱,这家人可真是厚道。
送走了那些人,几个人站在大门外再看院子都忍不住想笑,为啥呢,这院子一拾掇干净多了,高大的青砖墙看着气派,感觉整个家好像都被保护在里面,让人特别的安心,但是这房子却分外的扎眼,新补的房顶颜色跟旁边经过风吹雨打的明显不同,这一块那一块跟被揪秃了毛的鸡一样,整个土房因为多年未曾修缮跟要散架子似的,也许站在院子里还感觉不出什么,这从外面一看破烂的屋子可就跟这院子和墙不和谐了。
都收工了,林清文和张氏也回去了,这几天把家扔的不行,回去估计还得收拾一顿,林芸希这次死活没让他俩走回去,找了驴车送回去。
这两天又是给十多个人做饭又是指导方妙和方安和喂兔子,虽然没看出做了多少活,但林芸希整个人都快累瘫了,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过去了,当然在睡前千叮咛万嘱咐方妙给方安和做饭,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呼呼的睡着了。
听着她呼吸声变的平稳,方妙放轻动作离开了屋,把剩下的饭菜放到锅里热热,然后和方安和吃了起来。
方妙吃了半天发现小安和拿着筷子没动,压低声音笑道:“发什么呆呢,赶紧吃饭,明天还得去打草呢,这几天又多了十多只兔子,你得多打点。”
方安和目光闪烁了几下,放下手里的碗,低着头半天才挤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妙儿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听到这话,方妙也放下了饭碗,挑挑细眉,“怎么?你不喜欢在这里住吗?”
“不,不,我喜欢,我也乐意在这住!”因为太着急,方安和的话声音有点大,瞥到安静的西屋,赶紧降低声音继续道:“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现在每天睡到天亮,每顿饭都能吃饱,家里的柴禾三嫂也不让劈,每天只是去院子后面拔些草,我感觉我帮不到三嫂的忙,她什么都不叫我做,我实在有些担心……”
在方家的时候过惯了苦日子的方安和,分家之后冷不丁过上了这种可以称得上松闲的生活,他非常不适应。
方妙愣了一下啊,她以为安和只是不习惯,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这孩子一直活的小心翼翼的,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恐怕现在还没从方家的阴影中缓过来。
记得三年前安和刚来方家的时候,那时小孩长的白胖白胖的,见到谁都非常有礼貌的叫人,现在虽然也很有礼貌,但是见人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好像很少抬起头看人,眼前这个黑瘦黑瘦的孩子……
方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敲敲他的小脑袋,“小孩子家家,想那么多干嘛,赶紧吃饭。”开导人这事她可做不了,明日找三嫂说说吧。
虽然身体还没缓过来,但是生物钟已经定时,卯时一过,林芸希就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身体的酸痛好像更严重了,抬手都有些费劲。
这就是疏于锻炼的后果啊,林芸希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一时动不了,林芸希索性躺在床上开始算钱。
十五两左右的银子,买菜和购置新家的东西花了将近二两银子,盖墙工钱和原料花了三两零四百钱,前后买了三次兔子花了二两零八百个钱,昨天硬塞给嫂子四两银子,当初想凑钱买房子,现在房子有了现成的,钱自然也就还回去了,大哥一家子也好几张嘴呢。
这样算来自己手里还有不到三两银子,当然,还有那五片金叶子,不知道这个朝代的金银是怎么换算的,不过不管怎么换,那应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本来是留作后手不想动的,但是现在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能先拿出来用用。
“三嫂,醒了?”方妙睁开惺忪的眼睛,见林芸希微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林芸希努力用手撑着床面坐起来,艰难的伸手穿上衣裳,回头看她,“时候还早,妙儿,你再睡会,等会饭好了我再叫你。”说完撩帘子出了屋。
见状,方妙也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快速的拢了把头发,跟着出了屋子,见她给兔子填草,帮她提着盖子,俩人合作很快就把九个笼子都放好了草料,趁着这个机会方妙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她说了。
听了方妙的话,林芸希动作缓了下来,沉吟半晌后,叹道:“这孩子,唉……”
跟往常一样,烧火做饭,吃完早饭,方妙和方安和俩人依旧上山打草,林芸希则是向村里走去。
因为祖宅是在村北的小坡上,这边居住的人少,所以基本没有什么路,前几日因为盖墙拉砖方便,那些人就草草的平了下路面,昨天晚上刚下了点小雨,倒是不大,这地面坑坑洼洼的都是小水坑,为了不把鞋子弄的太脏,林芸希很是小心的盯着路面走。
“哎呦,这不是老三家的吗,能见到你可真是稀奇,怎么今儿有时间下山啊。”
正低着头走路,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大嫂吴氏正挎着篮子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眼睛里泛着冷冷的光。
虽然恨极了老三家的这个狐狸媚子,但边上还有其他人,吴氏不得不做出一副亲善的样子,用亲昵的语气说道:“虽然分了家,但是咱们可是一家人,常走动才不会生分,咱娘可是想你想的紧呢,一直都夸你做饭做的好吃,我正想着哪天跟你学上几手给咱娘做着吃吃,你要是有时间就来家里陪陪娘,她岁数大了总是心事重,多说说话心里才舒坦些。”
她说完,旁边一个岁数稍大些的老妇人也跟着说道:“咱方家村要说孝顺谁也比不上大郎家的,天天婆婆长婆婆短的,从来没听说有半句怨言,简直比自己亲娘还上心,可真是难得,不想我们家的,唉……”
她这一张嘴,旁边的几个已经做婆婆的人都跟着七嘴八舌的应和,看向林芸希的眼神就有些冷了,同样都是媳妇,一个是鞍前马后孝顺的,一个是分家以后对婆婆不闻不问的,不用想谁都更喜欢前者。
真想学做饭那在方家的时候怎么不学,现在分了家了才想起来?
林芸希挺佩服她大嫂的,这话既以偏概全的向别人说自己对婆婆不上心,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给捧到了孝子贤孙的行列,她这个大嫂可真是会说话啊,比她那个只会骂街的二嫂可强的多,被自己摆了一道以后这是怀恨在心了呢。
不想让吴氏踩着自己抬高她,林芸希顺着她的话回道:“我这几日也是惦记着娘呢,但忙着盖墙所以就没空出时间,得了空一定去。我一般不在村子里走动是因为怕别人看见老问我咱家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分了家,知道的倒还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妯娌间有啥疙瘩呢,我是个笨嘴拙舌的,就怕越解释越乱的一团糟,所以就索性躲闲了。”
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出来蹦达叫嚣,林芸希感觉她这个大嫂的心理素质可真是强于别人,如果她忘记了自己做的丑事,自己可以提醒提醒她。
果然,一听她提到分家的事,吴氏脸上那点得意洋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恨得牙根痒痒,怕她嘴没个把门的说出来,她个守活寡的不在乎,自己可是要脸的人,当即便高声道:“分家的事有什么可避人的,咱家那小院子住那么多人早就着不开了,孩子多吵吵闹闹的,娘也休息不好,天天头疼的睡不着觉,现在好多了,人看着也比以前精神了。”
到底忌惮老三家的会狗急了跳墙,吴氏这话没敢再夹枪带棍。
啥事都能扯到婆婆吕氏身上,这份功力林芸希自愧不如,她还有有事不想跟她扯皮,看这群人手里的篮子和身上穿的旧衣服知道她们可能要上山采蘑菇,开口道:“摘蘑菇就得趁凉快的时候,不耽误你们上山了,大嫂,娘肠胃不好,这新蘑菇有些小毒性,你可别直接做了给她吃。”依她大嫂那德行,肯定采蘑菇也是拿着婆婆吕氏的幌子来了。
果不其然,她一说完,大嫂吴氏的脸就僵了,半天扯出一个笑来,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芸希也转身离开,没看到吴氏走了几步后又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冰冷。
拔完地里的草,农家人都闲了下来,男人们去县里找零活挣点铜板,女人们则开始在自己家院子种点菜,养养鸡鸭。家里孩子多的就多养些,时不时打打牙祭,攒的多的时候还可以拿到县里去卖,换点针头线脑,虽然不多,但也能减少些支出。
家里的两只老母鸡老的都不怎么下蛋,花了一点时间收拾完鸡窝,方二婶正想着去抓点小鸡仔,就看到林芸希走了过来,便笑着迎了过来。
“三郎家的,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你们那墙盖好了?”方二婶伸手拉着林芸希,把人拉到院子里,“哎呀,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呢,我说你啊,没事就过来串串门子坐会儿。”
“二婶,我也想着跟村里人多走动走动,这不刚忙乎完,以后就有时间了。”林芸希笑着回道。
待进了屋子,方二婶才面带气愤的问道:“老三媳妇,你别我多嘴,你们刚分家的时候我也不好多问,这几日才知道你竟然没分到半亩水地和山地,不用你说肯定是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嫂子撺掇的,这就是瞅准了三郎不在家欺负你,你若是吃了什么苦尽管跟我说,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去里正那里给你讨个公道。”
方二婶是个最快性子直爱憎分明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因为看不上刘氏那爱占小便宜又没理挣半分的臭德行,所以俩人没少起冲突。三郎和三郎媳妇没少忙她们家,所以她对林芸希也是掏心窝子的好。上次丢银子的时候急的差点上火,好在找回来了,不过丢那么多银子又闹的那么大阵仗,结果里正就轻飘飘一句找到了揭过这事,虽然老三媳妇也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看她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林芸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嫁到方家村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了,能有个这么真心对自己的,感觉贴心的很,因为念着方二婶帮自己那几次的情分,林芸希不想把她卷进方家这烂摊子里,笑着安慰道:“谢谢婶子关心,婶子放心,分家的时候里正和二爷爷都在场,倒也公允,地是我不要的,我带着方妙和安和没法下地,后山那块荒地换给我了,离的近我想种点菜。”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放着休整好的地不要要什么荒地,唉。”方二婶连叹了好几声,这男人不在家腰就是硬气不起来,若是三郎在家,他大哥和二哥那敢这么狼虎,不过这事都定下来,自己着急也没用,怕她听了更糟心,只得往好的地方说,“你们家那块地有两亩多呢,以前你公公在世时伺候挺仔细,虽然荒了这么多年,但是休养的也足,拾掇拾掇就那些山地要好些,你们三口人也吃不了多少菜,间种些木薯啥的,也算不浪费那地儿了。”
关于那块地,林芸希早就有了成算,不过方二婶说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听的仔细,点点头权当应和。
俩人家长里短的聊了一会儿,就外面有人喊:“二婶子在家吗?”
方二婶让她先在屋坐会儿,自己出了门去应话。就听外面俩人说了两句,然后方二婶就捧着个纸盒子进来了,纸盒子里面挤着五只毛茸茸的小鸡崽,跟一堆毛团子似的,淡黄淡黄的,看着十分找人稀罕,正发着“啾啾”的清脆的叫声。
将纸盒子放到柜子上,见林芸希眼睛盯在那小鸡崽上,方二婶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哦,对了,你们现在搬了新家,地方也大了,也得抓几只养养吧,鸡不挑食,菜叶子或者虫子啥的都行,还好养活。这几只是别人家多出来卖给我的,一只六个铜板,不过还差点,等下次孵的时候我再要几只,老三家的你想要几只?”
林芸希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五十只吧,公鸡要五只,母鸡四十五只,我家地方大,养兔子也是养养鸡也是养,不费事。”她想的是给方妙和安和补补,现在手头紧,吃食上还得紧紧,养鸡又能吃鸡蛋又能时不时炖一只,倒挺合算。
本来还觉得她养的多,听她这么说,方二婶就释然了,点头道:“也是,这鸡好伺候。”
“你今儿找我是不是有事儿?有事直说就成,你救了我家那十多亩稻子就相当于救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命,有什么难处说出来,能帮的你婶子我绝对不含糊!”虽然听她说是过来串门,方二婶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忙完就来自己这,肯定有啥事要说。
“哈哈,婶子好眼力,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习惯了做什么都不求人,所以林芸希感觉有点不知所措,所以刚才一直都扯些闲篇,现在方二婶都放话了,就直接道:“相公走的急,我也没给他准备啥,现在安定下来想给他捎点东西,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不知道婶子有没有什么门路,多使些银子我也是愿意的。”捎东西只是个借口,只是想让那个男人知道自己会好好照顾安和和方妙,让他安心,省得在战场上心思不宁。
“原来是这事啊,啧啧,这三郎才走多久,你这就想了?”方二婶揶揄道,哈哈笑个不停,“怪不得人都说女生向外,嫁了人这心思全都扑在自家那口子身上了。”
虽然并不是像方二婶说的那样,但听着她的取笑,林芸希还是耳根子有些发烫,垂着头低声道:“二婶子,你可别笑我了……”
看她白皙的脸染上红晕更衬的人娇艳如花,方二婶停止了笑,拍拍她肩膀,“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想自己家的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想才是不对劲呢。”
待林芸希恢复了正常,方二婶才开始说正事,“我姑父在衙门的主簿家当厨子,干了几十年了,也算是老人,跟府上的管家关系还算不错,他没少见过管家替主簿揽这事,若是开口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们也想捞点油水,捎一份也是捎捎两份也是捎,顺带着应该也不费什么事,明日我去县城找我姑父说说这事。”
听的这事有谱,林芸希心里那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