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与葛乔两人来到东门街边的冯家,那四个衙役早已经将棺木交给了冯家人,此刻站在冯家外面大树下纳凉。
冯家遗孀知道县里的主薄和典史大人亲自来了,连忙大开正门迎接两位大人。
冯道林的夫人,冯张氏带了冯道林的小女儿,后面跟着冯素琴和冯母,神情感激地对着葛主薄和许梁福了一礼。
“未亡人冯张氏见过二位大人,多谢两位大人将亡夫送还,家里略备了茶水,还请两位大人进府歇息。”
葛主薄骇得连连摆手,“冯夫人客气了,本官与典史大人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他从怀里掏出包银子亲手交到冯夫人手里,拍着她手背安慰道:“县尊大人感念冯大人的英勇,特批了八十两抚恤银子让本官送来,冯夫人快收下吧。”
许梁听得一愣,看了眼葛主薄,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
冯夫人含着眼收了银两,对着许梁和葛主薄又是一阵感谢。
许梁跟着葛主薄安慰一番,眼角余光见冯素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抬眼对她微一点头,说道:“素……啊冯姑娘,眼下冯大人的遗体已经归还,姑娘当好生筹备,将冯大人好生安葬,呃,若有需要许某帮忙之处,还请不必客气,早日告知。”
冯素琴秋目含情,款款上前对许梁福了一礼,“民女多谢典史大人关照。”
许梁忙上前扶起,两手拖起冯素琴,微不可察地在她手心里点了两下,眼见冯素琴脸色瞬间一红,许梁笑道:“冯姑娘不必多礼。”
离开了冯家,一行人走了一段路,葛主薄摸出包银子,给了四个衙差每人一两辛苦钱,待那四个衙差道谢先行离开后,他又数了八两银子递给许梁。
许梁吃了惊,问道“葛大哥这是何意?”
葛主薄哈哈笑着点拍着许梁的手,说道:“许老弟到底刚进官场不久,有些事儿不太清楚。这钱你拿着,放心,绝对不会烫了手。”
许梁亲眼见那四个衙役都拿了银子,心知自己若不拿岂不太过不近人情,况且自己现在正拮据得很,当下也不再客气,接过银两,塞进怀里。
葛主薄看着许梁,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许老弟啊,这为人处世,许多时候要学会变通。就拿咱这大明朝的官儿来说,倘若个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每月靠着朝庭发的那几两俸银过日子,这一家老小岂不都得喝西北风去?”
许梁大为触动,感激地对葛主薄说道:“多谢大哥提点,小弟受教了!”
第二天,建昌城里不知从何处传出传言,鄱阳湖水寇攻破建昌城那天,一县主薄头痛病复发,而一县知县身先士卒,奋勇阻挡,不幸中了水寇的暗箭……传言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整个建昌城都知道了。
而就在朝庭派出的查案钦差到达建昌县的前一天,建昌县吏房主事宫德言被派往建昌最远的虬津镇考察当地甲首,里长功绩。同时,户房主事钱益被派到马口镇催收秋粮,几个平是牢骚话比较多的衙役也被以各种理由调出建昌县城。而冯家的葬礼,也正在进行,只是不知何时起,冯家外面多了一个卖饮饼的摊子,据东门街的百姓观察,这饮饼摊虽然每日卖的饮饼不多,但那摊主却一直没有换地方。
天启六年九月十二日,阴天。
建昌动乱的钦差终于来到建昌县,许梁还是头一回亲自站在迎接明朝钦差的队伍里,眼见甲胄鲜明的钦差护卫踏着整齐的步伐经县城东门一路直走到县衙门口,旌旗招展,仪杖大开,两顶四抬的大轿稳稳地落地,随后,一身青色官袍正六品吏部主事杨所修和正七品的监察御史陆澄源,缓缓走出轿内。
虽然万分不情原,但大形势如此,许梁只得跟着王知县和葛主薄跪地接圣旨。吏部主事杨所修品级最高,又是钦差,王知县没办法,只得忍痛让出了县衙二堂,给两位钦差做了钦差行辕,自己搬到了原来县丞的房内办公。
待到下午,两位钦差便召集建昌县父母官谈话。杨主事品级最高,却是满脸笑意,对着一同到来的王贤,葛乔和许梁三人客气地看茶。相比之下监察御史陆澄源却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杨主事喝了口茶,笑吟吟地对边上坐着的三位建昌本地官员说道:“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此番建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圣上很是在意。杨某和陆大人奉旨办差,还望三位多加配合。”
“那是一定的,”王知县代表建昌县官员立马欠着身子表态,“两位上差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必定全力以赴,给上差把事办得稳稳妥妥的。”
“嗯。”杨主事很满意王知县的态度。
“咳,”边上的陆御史出声了,*地说道:“建昌的事情是通了天的大事,我和杨大人身负皇命,目的就是要将建昌的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王大人只需如实禀报即可,不必要求什么稳妥不稳妥。一切,都有杨大人替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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