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话儿轻轻的,就像是一声吴侬软语,就那般静静消失在“噼啪”爆起的灯花中,窗外白雪皑皑,弥漫了整个夜空,今夜的冷月就像隔着一层纱,时而掩在薄薄的云层中,时而又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静谧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时趴在那儿睡熟的如蘅微微感觉到一层温意,眉头轻微一皱,鼻尖一动,却是闻到再熟悉不过的杜蘅香,小娘子心下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却是不敢睁开眼睛。
紧闭的眸子中渐渐氤氲起温热的湿意,还没等睁开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却是顺着脸颊落下,滴在手下趴着的被褥上,登时氤氲出一团水渍。
“怎么睡着了还哭。”
温然的话语,落在如蘅耳中却是觉得越发想哭,缓缓睁开眼睛,不知是不适应屋内的灯火,还是眼前晕着水雾,看的都是朦朦的一片,一如他第一次为她解围时,一个在皮影戏里,一个在皮影戏外。
齐毓右手撑着额际,温和的笑眸静静看着她,而此刻的如蘅才发现搭在他身上的锦被,何时也盖在她的身上。
小娘子吸了吸鼻子,二话不说将眼泪一擦,提着裙子便躺了过来,将自个儿实实在在裹在了被子里,却是默默翻身背对着他看着轻纱的床幔,不看他一眼。
齐毓微微一愣,倏尔闷声一笑,自家媳妇儿虽然要生小包子了,可究竟才十六岁,不时还是小娘子脾性,想到这儿他眸中的笑意更深,将来大包子带着小包子,可真真是堪忧,果然还是得靠他。
听到耳边闷闷的笑声,如蘅也不搭理,索性闭目养神,睡着了一般,正当此时,倏然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将自己轻轻揽住,到底是老夫老妻了,如蘅再不像最初身子一僵,如今她反倒跟没感觉一样。
“三娘,我错了。”
耳边闷闷的一声,熟悉的气息轻轻洒在她耳鬓,小娘子表情再平淡不过了:“错哪儿了。”
齐毓从后瞥不到小娘子的脸色,知道左右哄是没有错的,因而声音更软了几分:“错在有事情不跟媳妇儿商量,错在不爱惜自己,错在让媳妇儿担心了。”
话音落了许久,却不见怀中的人说一句话,齐毓渐渐有些担心起来,正在他要忍着痛撑着身体起身,将小娘子揽过来时,却看到小娘子倏尔翻身过来,一对上小娘子的眸子,才发现泪水湿了脸。
齐毓心下一慌,忙要去哄,刚抬手要给小娘子拭泪,却不曾想如蘅一个倾身揽住他的脖子,隐隐埋在他怀里哭,齐毓身子一僵,却听到小娘子哑哑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何德回来报信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当你昏迷未醒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以为……”
齐毓身形微微一僵,小娘子哽咽了半刻,似是陷入了回忆:“那一刻,就像是在府里……我魔怔了一般撞破母亲的房门冲进去,却只能看到母亲高高悬在房梁上,我只能抱着她哭,什么也做不了,我害怕……害怕失去你,就像失去母亲一般。”
齐毓的心就像被钻了一个口子,隐隐作疼,却是呼呼灌着暖暖的风,他手中紧紧一攥,是他让她担心了。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这样担惊受怕了。”
齐毓轻轻抚着小娘子的后背,抱着小娘子的手却更紧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