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空间里,云染抬眸望向对面的男子,他的脸拢在微晕的光辉里,看不真切,只看得见一双深幽的眸子浮浮沉沉的盯着她,云染平息了一下怒气,冷冷的瞪视着对面的家伙。
“秦煜城,你这是打算软禁本宫吗?”
秦煜城不置可否,徐徐的起身走了出去,并没有理会云染,云染睡在床上,眼看着那男人走了出去,理也不理她,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子,不过一动,便感觉到自己的左胸和后背疼痛难忍,她想起了自己中剑的事情,不禁苦笑起来,没想到她的命真的挺大的,竟然受了两剑还没有死,好好的活着。
不过活着便有希望,云染慢吞吞的坐了起来,脸上已是满头的汗水,低首间看到自己身上是白色的中衣,不由得脸色变了,瞪着身上的白色中衣,眼光一直没有移开,直到脚步声响起来,她才冷冷的抬首望过去,看到秦煜城端了托盘走了进来,云染沉声开口。
“是谁替我换的衣服。”
“是我,怎么了?”
秦煜城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来,云染嗜沉的声音幽暗的响起来:“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砍了你的爪子。”
她是真的想砍了他的爪子,秦煜城若无其事的放下手里的托盘,回首笑了起来,并没有因为云染的话便有所恼怒,他温雅的轻笑:“你现在这样和从前真的好像啊。”
看云染脸色更黑,赶紧笑道:“好了,逗你的,我找了一个医女,是她替你换的。”
他说完不再望云染,只是温声细语的说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睡了一天一夜了,肚子恐怕饿了,这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云染听了秦煜城前面的话松了一口气,听到他后面的话,直接的蹙眉盯着他,思考着吃还是不吃,最后决定先填饱肚子要紧,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她吃饱了再想办法如何出这个地方。
云染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黑沉沉的,分明是一间密室,而且看窗户外面没有一丝亮光,看来还是一间地下密室,秦煜城把她藏在这里,似乎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那么这间密室似乎就在他的院子里,他不担心有人会发现。
“没想到秦家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地下密室,还建在你的院子里。”
秦煜城怔了一下,眸光幽亮的望着云染:“云染,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的笨一点呆一点呢,也许那样我就不会受你吸引了。”
云染脸色拢着幽冷的寒芒,看来她说对了,这密室真的是地下密室,还在秦煜城所住的院子里,所以他一点不担心有人发现这密室,因为没人会发现,她要如何从这间密室逃出去呢。
秦煜城端了托盘走过来,取了小案几摆在她的面前,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云染的面前,他一边摆一边淡淡的说道:“你别多想了,这间密室你是逃不出去的。”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把我软禁在这里?”
云染恶狠狠的说道,秦煜城却笑了起来:“不,等到皇上忘了你,重立了新妃,我就会放你出来,依你的性子,若是皇上纳了新妃,你恐怕终生也不会原谅他了,到时候就算我放了你,你也不会回去的。”
云染冷讽的噗笑:“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说完不再理会秦煜城,自顾吃东西,只吃了一口便冷瞪着身前的男人:“真难吃。”
云染虽然不挑食,可是吃惯了宫中御厨做的美食后,现在再吃秦煜城做的东西,真的是难以下咽,不过眼面前能吃的好像只有这些东西了,秦煜城是绝不会让人给她做吃的东西的,因为若是被人发现皇后被软禁在这间密室里,秦家九族也不够灭。
秦煜城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更深,眸光温柔如水的望着她,就这样看着她,他竟然觉得开心,看来他还真是喜欢她。
接下来云染再不多说一句,埋头吃东西,只到把秦煜城做的两菜一汤全部吃完了,才觉得自己精神恢复了一些。
秦煜城走过来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受了很重的伤,还是多休息吧。”
“我受这样重的伤,是谁下的手?”
云染凶狠的盯着他,秦煜城却已经收拾好了她面前的杯盘狼藉,端了托盘走出去,不理会身后的云染。
云染看到他走后,慢慢的摸索着下地,准备上恭桶,她都睡了一天一夜,自然要小便,可是她一动,便牵扯到伤口,十分的疼痛,偏在这时候,门外的秦煜城走了进来,一看到她下地,叫了起来:“你不要命了?下地做什么。”
云染停住动作,冷冷望着他:“我要上恭桶,难不成我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这一下秦煜城不说话了,伸出手欲扶云染,云染直接的脸黑了:“你给我滚出去。”
秦煜城站着不动,认真的问道:“你确定你能行?”
“难不成你想看着我上?”云染眼里几欲冒出火来,忽地她脑中灵光一动,若无其事的开口:“秦煜城,你若是不想看着我这么痛苦,就找个丫头过来侍候我吧。”
说不定她能从丫鬟的身上想到办法出去。
云染一提这个,秦煜城望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似乎真打算找个人过来侍候她,云染心中一喜,若是有丫鬟来侍候她,她可以先休息两天,待到身子好些,想办法出这个地下密室。
主意打定她站着不动,等候着秦煜城找人来侍候她。
很快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看上去不像普通的丫鬟,云染眯眼打量走进来的女子,秦煜城温声说道:“这是先前救治你的大夫,也是我的手下,她会好好的侍候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和她提。”
“是的,云小姐,”女子恭敬的说道,云染瞄了一眼秦煜城,又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原来就是这女人替她换衣上药,救治她的,不过看来是个武功很不错的手下,要想从她手上讨到便宜,应该不是轻易的事情,不过云染不担心这个,即便他们把她身上的毒药全取掉了又怎么样。
“你可以滚了。”
云染不客气的朝着秦煜城冷喝,秦煜城面不改色的走了出去,云染掉头望向身侧错愕望着她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望月,”望月恭敬的说道,伸手扶了云染去上恭桶,接下来云染没有说话,而且她身子有些虚弱,先前和秦煜城说话,已经用光了她的力气,上完了恭桶后,她便累得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休息,眼下她要先养好伤,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
丹阳宫,太皇太后本来眼看着要不治而亡了,不想被御医院的御医用了一剂猛药,竟然起死回身,本来哀竭的身体的机能逐步的恢复了生机,等到三五天的时间一过,太皇太后已经能坐了起来,吃一些流食了。
相较于太皇太后的恢复,偏殿之内的皇后却越来越不好,御医已经确诊了皇后患了天花,为免惹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隐瞒了所有人,皇后下令只留两个御医,连枇杷和柚子都被她撵了出来,不准上前,以免感染了天花。
御医每天负责替皇后检查,熬药送汤的治疗下去。
大长公主和安乐公主二人知道了云染的情况,直觉得心如刀绞,尤其是大长公主,恨不得替女儿受过,几日的功夫,她便迅速的瘦了一大圈,想到女儿最后可能会死于天花,大长公主只觉得生不如死。
虽然皇后下令不准让人进偏殿,但是大长公主还是熬不住,最后偷偷的进了偏殿。
寝宫之中,皇后随意的歪靠在床上,她的脸上身上都长出疱疹,脓疮,虽然脸上戴了白色的面纱,不过祼露出来的面容上,还是隐约可见到疱疹,十分的碜人,但是大长公主丝毫不害怕,飞快的上前一步轻唤:“染儿。”
床上的女人一怔,飞快的掉首看着不远处偷偷溜进来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满脸的伤心,瞳眸是浓浓的伤痛。
蒙着面纱的女人瞳眸一闪而过的冷芒,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呵责大长公主:“姑姑,你怎么偷溜了进来,赶快出偏殿去,以免感染上天花。”
大长公主沉痛的说道:“染儿,姑姑愿意陪着你一起感染,就让我们一起感染了天花吧。”
床上的女人一时觉得古怪,不过来不及多想,脸色一沉,训斥大长公主:“胡闹,还不快出去。”
大长公主还想再说什么,一抬首望着床上的女子,女子的眼里隐有冷芒,那是一种陌生的光芒,根本不属于染儿,染儿是她的女儿,这件事只有她和染儿还有燕祁知道,虽然两个人没有点破,但是染儿却是当她是母亲的,即便她感染了天花,不想传染给她,她的出发点定然也是因为心疼她,可是刚才这女人眼里闪过的却是冷漠。
她?大长公主周身冒起一股冷汗,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染儿,不是她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懵了,随之身子急速的后退,转身便往外跑去。
身后的偏殿内,床上的女人纤眉一蹙,瞳眸闪过冷芒,陡的朝暗处大叫起来:“来人。”
两道鬼魅似的身影出现,这女人一挥手命令:“立刻抓住这女人,她肯定发现我是个假的了,把她抓起来送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去,看太皇太后如何处置。”
“是,”两人身形一闪出了偏殿,直追大长公主而去。
因皇后感染天花所住的宫殿,十分的偏僻,所以四周根本没有什么人,此刻大长公主领着两个宫女迅速的穿过杂草丛生的甬道,一路急急的往外奔去,身后的两名宫女看大长公主脸色难看,满脸奇怪的追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大长公主哪里敢说偏殿内的皇后是个假的,她的脑子迅速的转动着,染儿是个很厉害的人,一般人要想动她的手脚根本不可能,那究竟是什么人动了她的手脚,大长公主念头一动,便想到本来该死了的太皇太后,竟然奇异的好了,反倒是染儿不见了,还换了一个患了天花的女人进这偏殿来,所以说宫中发生的种种都是太皇太后做出来的。
是她,这个老妖婆。
大长公主满脸的冷汗,如若真是这样,染儿呢,染儿会不会已经,一想到这个,大长公主只觉得心如刀绞,心痛如割,恨不得死过去,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须出宫,马上出宫,她要离开梁城,前往潼关,她要告诉燕祁,一切都是太皇太后,是秦家做出来的,要燕祁把太皇太后和秦家给大卸八块了,她们竟然敢动她女儿,她们该死。
大长公主哭了起来,脚步急奔而去,忽地身后响起啊的叫声,大长公主停住脚步,便看到自己的两个丫鬟每人身中一刀,倒在了地上,而两个黑色的鬼魅身影眨眼欺身而上,其中一人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大长公主惊骇的睁大眼睛望着两个黑衣人,事实上大长公主身边也有暗卫,只不过她进偏殿的时候没让这些人跟进来,自己和女儿待一起,让这些碍眼的人跟着做什么,没想到竟然中招了。
大长公主忽地明白染儿为什么不见了,她和自己一样,都直觉上认定了太皇太后病重了,还是她亲手检查的,一个人若是认定了另一个人快死了,她还会去刻意防备着吗,所以才会中了太皇太后的的招子,姜还是老的辣,太皇太后果然不亏为经历三朝帝皇的女人,确实够厉害,她这一次完全打的是心理战。
大长公主被一个黑衣人提着,心里迅速的想着,不出意外这两个人肯定带她去见太皇太后,那个老女人想做什么,杀了她吗?大长公主不怕死,可是她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被她杀了,一想到这个,大长公主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丹阳宫的寝宫里,太皇太后一扫之前的虚弱没精打彩,精神十分的好,脸色泛着红光,瞳眸里精光四射,手中端着一杯茶,歪靠在床边,床前有两个宫女正在替她捶腿捏脚,两个人恭恭敬敬的一声不吭,除了这两个人,就只剩下被两个黑衣人提进寝宫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跪在地上,愤恨的瞪着歪靠在床上的太皇太后,狠声责问:“宫中那个中天花的皇后是假的,真正的皇后呢?她去哪儿了?”
太皇太后把手中的茶杯递到其中一名婢女手上,掉着望着地上跪着的大长公主:“冯翔,本来哀家不想伤害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这件事,所以哀家留不得你了。”
“你是想杀了我,好,我不怕死,只是,我死之前,想知道皇后究竟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挑高了眉,微眯眼望着大长公主,发现大长公主对于皇后似乎有些不一样,感情特别的深厚。
“冯翔,你对皇后似乎有些不一样,本宫记得皇后杀掉了你的女儿*,你应该恨她入骨才是,但是你不但不恨她,还很喜欢她,这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倒底是太皇太后,很快眼睛跃出光亮,轻笑起来:“皇后不会是你冯翔的女儿吧。”
大长公主没想到她竟然猜到了这个,也不隐瞒这件事,沉声叫起来:“没错,皇后是我的女儿,当年赵家的那个女人因为憎恨我把萧以柔带进京,夺了先帝的眼光,所以她恨我,临死前把本宫的女儿换进了云王府,她把自己的女儿换到了本宫的身边。”
太皇太后轻笑出声:“呵,这倒有意思,原来哀家还以为皇室的嫡公主有多么的忠心于大宣的皇室,现如今看来公主原来一直为的只不过是自个的女儿。”
“我为我女儿又怎么样,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
大长公主怒喝,紧紧的盯着太皇太后,她一直知道这个女人阴险,诡计多端,可是看她病入膏肓,她倒底心里有些不忍心,所以才会大意,才会中招,都是她害了染儿啊,若是她提醒染儿,她一定不会中招的。
太皇太后看大长公主脸上的恨意,笑意更浓,淡淡的开口:“她死了,就在这寝宫之中,被一群人给屠杀了,本来哀家是不想动她的,可惜她太自以为是了,一个贱人竟然在大宣的朝堂上指手划脚的,你以为哀家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吗?如若说她杀了昭云的事情哀家能容忍,但是她一个皇后,竟然在大宣的朝堂上指手划脚的,哀家绝对不能容忍,女人就该安份的待在后宫之中,安安份份的替男人生孩子,打理好后宫的一切事务,不让皇上分半点的心,这才是一个好女人该做的,哀家历经三朝皇帝,从来没想过干预朝政上的任何事,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太皇太后说到最后,瞳眸阴沉,脸色森冷。
大长公主听了她的话,直接的气血攻心,承受不住心中的急怒,只觉得胸中排山倒海似的难受,想到女儿被屠杀在这座寝宫里,她只想一死了之。
“秦玥珊,你别得意,皇上会班师回朝的,他会杀了你替染儿报仇的,你会不得好死的,你秦家所有人都会不得好死的,你等着,你的老谋深算终会功溃一簧的。”
大长公主说完陡的朝着寝宫内的大柱子狠狠的撞了过去,太皇太后脸色难看的一挥手,两名黑衣人拦截住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血红着眼睛,疯狂尖叫起来,身为皇室的公主,她很少这样失仪,但是失去女儿的事情,已经使得她全无理智了,她疯了似的大叫:“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死了就如了你的意了。”
“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想太多了。”
皇后中天花,若是大长公主再死了,皇帝肯定会怀疑的,所以大长公主不能死,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以她也不能这么活着,只能让她疯了,太皇太后朝着外面命令:“来人。”
寝宫外面,有人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一路往大长公主的身边走去,大长公主挣扎着怒吼:“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宫女已经端了药碗进来,两个黑衣人按住大长公主,使得她动弹不得,那宫女便把一碗药灌进了大长公主的嘴里,咕咚咕咚一碗药全都灌了进去,一滴也不剩。
待到灌完了药,那宫女稳稳的退了出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大长公主睁着眼睛盯着那床上的女人,恨不得撕了她才解恨,而她也这么做了,凶狠的扑了过去,她要杀了她,她要撕了她,竟然杀了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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