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差不多快十一点钟的时候,父亲才骑着他那辆老旧的凤凰车回来,一进屋便朝着一脸期待的母子俩,欢声道:“这事成了!徳三跟老六我只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连预支给他们的五十块钱都不要。其他村的我也一口气找了八个,有几个刚开始没同意,见我肯预支给他们五十块钱后,也都答应了,一共花了四百块钱。”
母亲一听也是满面笑容:“好好好!下周村雇你的那家房子这两天也快竣工了吧。我明天就出去替你宣传,争取早点接到活干。”
“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宣传正式接活了,爸,施工队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哎呀!”陈大勇一拍脑袋,“幸亏儿子你提醒,爸一时把这给忘了。”
“我想好了一个,兴旺发达,我看就叫兴旺施工队好了。”
“好好好!‘兴旺’这名字吉利,就叫兴旺好了。”老妈举双手赞成,老爸当然也不反对。两人虽说都不是文盲,但也只是小学文化,自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名字来。
于是,陈大勇兴旺施工队就这样成立了。
第二天全家又是起了个大早,赵大勇是去下周村赶工,尽快将那户人家的房子建好,老妈则去街上买纸,说是请人写告示,到各村去张贴。在陈锋的一再要求下,赵小兰才带上他一起去。
与陈家村相邻的中镇村就是玉洋乡的政府所在地,有着一条百多米长的街道,各类杂货店开着不少,在远近几个乡当中,算是比较兴旺繁荣的一条街市。重回到九一年,再次踏足这片童年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街道,陈锋不由东看西瞅,瞧了个不亦乐乎。前世种种关于这条街道的记忆纷纷浮上了脑海,他记得再过七八年的时候,这条老街就要被拆除了,重新建设的商业街落成后,给当地政府带来了滚滚的税源,也让当初那些在这条商业街有店面的住户赚了满盘钵,光一个店面的租金一年就能入账至少一两万。自家要是在此之前,出钱盘下这里的几间店面,光每年收租金的话就是好几万了,这可比做任何生意都好,稳赚不赔。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将这条老街半数以上的店面都买下,到时还不是财源滚滚来。陈锋的双眼不由霎时金光闪闪……,
在一家杂货店裁剪了几十张红纸,娘俩便回了村,请本村的“老秀才”一口气写了二十张的告示,内容大致就是“陈大勇兴旺施工队,承接房屋修建,由十几年建筑经验的队长陈大勇亲自带队施工,价格实惠,质量保证”。末尾的联系方式,因为整个村子就村长兼村支书陈德仁家假公济私的装了一部电话,就只好写成了“玉洋乡陈家村陈大勇家”,陈锋看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老秀才”是个专门给人写信写对联写协议之类文书工作的六十几岁小老头,据说解放前是个地主家的少爷,解放后尤其文革时期他这个身份当然遭了难,至今孑然一身,家中无父母兄弟姐妹,膝下无儿女小辈。他写的一手很是漂亮的毛笔字,半个钟头不到,就写好了二十张启示,价钱还算公道,每张三毛钱,一共六块钱搞定。前世的陈锋很是崇拜这位小老头,因为他不仅毛笔字写得好不说,国画也画得很不错,陈锋曾经亲眼看到过他画喜鹊,笔法行云流水,画得那个栩栩如生,让他羡慕不已,至今难忘,除此外他还会吹拉弹唱,二胡笛子快板样样精通,而且还会说古,每到夏天的晚上就会有人专门请他去村头的榕树下开讲,如《七侠五义》、《说岳全传》的很是受欢迎,可以说这“老秀才”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埋没的老知识分子。记忆中,再过两三年这“老秀才”就要驾鹤西去了,着实让陈锋感到有些痛惜。
拿了告示后,赵小兰便回家取了浆糊,又去邻居家借了一辆破旧自行车,开始去各村张贴。她原本怕儿子辛苦不让他继续跟着,但在儿子的坚持下,只好继续带着陈锋这个小尾巴。
赵小兰骑车,陈锋在车后座提着装告示的塑料袋,娘俩一起一个村接着一个村的张贴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