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淋点子油点火的时候才好烧些。可她娘心疼油,平日里连吃都舍不得,哪舍得拿来烧火。可这会儿后悔也晚了,柴火点不着,要不是别人家地里的烟漫了过来,他家这地怕是连十亩都保不住。而且,不同于他娘的嫉恨,对于李大郎和司徒嫣,李三柱更多的是想巴结。
可李三柱嘴上哪里敢跟他娘说这些,怕他娘又拿着鞋底子抽他,“娘,俺家地就在村口,那虫子来了也是先吃俺家的庄稼,俺们这是给村里人家挡了灾。”
“哎呀!还真是的,你个败家的玩意儿,咋不早说?不行,俺得去找村正说道说道,这村里每家都得给俺们一石的粮食答谢,不然俺跟他们没完!”曹氏将旱烟一磕打,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李三柱撇了撇嘴,他跟他娘说这些也是做了这个打算,想着能跟村里人家要些粮食,可他没有曹氏这么贪,一家一石也亏得他娘说的出口,反正这事儿成不成的对他们家也没啥损失,也就由着他娘去村正家闹腾。
村正这会儿哪还能在家呆着,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就出门,天不黑都不着家,曹氏找上门,自然扑了个空,连着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只得暂时歇了心思,等秋收过后再闹上门,她可是想好了,大不了的开祠堂,她就不信要不着粮。只是还没等曹氏闹腾,村里又再发生了大事。
曹氏心里的算计,李大郎和司徒嫣哪里会知道,这些日子忙着将晒好的麦子磨了,这次天旱的厉害,又赶上虫灾,只得了白面3600斤,黑面1800斤,麦麸600斤,连地里的麦杆都让司徒嫣收了起来,晒了有7200斤全磨碎了留着做细料。她这才安下心。趁着李大郎几个翻地施肥,**料豆的空儿,将粮草全收进了戒指里,跟李家四兄弟推说粮食全让县城的粮铺收了去换成了银钱。
李大郎几个这些日子从司徒嫣身上和书本中学了不少,也看出村民眼中的嫉恨,家里存了这么多粮食,难免遭人惦记,哪天再遭了算计,受了伤,那可咋办?觉得小妹能把粮全卖了也好,没了粮食村民们也不会打他们家的主意。
李家村因保住了部分的庄稼,村民都安稳的留在家里,没有人进城去闹,可整个新昌县10多个村子全遭了灾,断了生计的村民,家里地里全没了吃食,一下子全成了灾民涌向了新昌县城。
县令坐在县衙里干着急,朝廷旨意未到,城外聚着全县的灾民,而新昌县的守城兵丁又让边城的守军拉去了边城。这边城和新昌县一样也受了灾,可那里外有强敌突厥,内有灾民攻城,守军校尉比他这个县令更急。
县丞和录事、师爷、司户、司兵等官差全都聚在衙堂上,几人商量了几天,除了紧闭城门,一点法子都没有。
“开粮仓施粥!”县令这些日子听着手下的这些人议论个不休,再也坐不住了,要是再不开仓,城门外的灾民就要攻城了,一旦让饿急了眼的灾民进城,不但粮仓守不住,怕城里的这些铺子也要遭殃。而且县衙如今就剩了几个“民壮”,指着这么几个人要想守住整个县城,根本就不可能。
“不行啊大人!朝廷还没下旨,要是私开粮仓,那可是以通敌罪论,要灭九族的!”县丞可不想为了些灾民而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是一县之令,这事儿听我的,要是朝廷降罪,我一人担着就是。师爷主簿带上两个衙差,先去张贴榜文每天午时施粥,以安抚灾民。录事协司户、司兵及剩下的衙差负责开仓熬粥,都去办吧!”
“大人您不能一意孤行,请恕卑职无法认同您的做法!”县丞气得一甩袖子走了,回到自己的屋子直接写了一份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暗中参了县令一本。
灾民等了这些日子,早就已经没了耐性,正吵嚷着要开始冲撞城门。幸而这时师爷带着人出城张贴榜文,官差守在榜文前,向灾民们解释。灾民们听说要开仓施粥,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哭嚎着跪在地上,朝着县城的方向磕头。也亏得新昌县令应对急时,不然这会儿城门怕已经失守了。
榜文写出了每天施粥的时辰,并只限本县良民,且要凭户簿由村正带着来方可领粥。凡有冒领、闹事者,杖刑三十,其家族全部流放三千里。
灾民们能得口吃的,已是感恩待德,哪还有人闹事儿。有了县令的政令,新昌县总算安稳的撑过了七月。
李家村的村民趁着这段太平日子,将地里的庄稼全收了上来,甚至有些人家还学着李大郎种起了马料豆用以肥地。只是村民们不知,这马料豆人也是可以吃的。
新昌县令的义举,自然被一些昏官弹劾利用,而魏国皇帝只信谗言,一道圣旨将新昌县令就地免职,流放三千里,连其家族都没放过。县令被押走当天,县丞官升一级,坐上了县令的位置。第一道政令就封了官衙粮仓,将城外的粥棚也拆了。等村民们第二天得了信儿时,县令已被押出新昌县流放往西北的路上。
灾民们再次断粮没了吃食,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也没吃饱过,可至少还能活着,如今这样再没了活路,人哪还能有理智,纷纷拿起自家的农具朝着县城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