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的耕牛,又是怎么结算;谁的田与谁家的田接壤……等等,不一而足。
一来二去,问得细了,总会露馅。
问到最后,剔出了假冒佃户三十七人。
舒沫便合起册帐笑:“多亏陈老爹,帮我省了四百多两银子了。还欠着一百多两工钱。”
陈老汉却是一脸茫然:“东家小姐今日请大家来,是要结算工钱?”
“是呀,”舒沫笑着承认:“我既接了田庄,之前积欠的工钱,理应结清。”
“可是,”陈老汉万分疑惑:“庄上又没请人,只收田租,哪里有积欠工钱之说?”
舒沫只做不知,笑道:“护渠,喂牲口,这些不都是要工的吗?”
“东家肯把牛租给我们,已是天大的恩慧,闲时放几天,谁还敢要工钱?”陈老汉一副你好没道理的神情:“再说了,渠道我们平时不护着,到旱时没有水灌溉,害的岂不是自己?”
“那巡山护林的,工钱又是如何结算的呢?”舒沫虚心请教。
“我两个儿子都在庄子里巡山,”陈老汉道:“每个月工钱是五百钱,却没听说有积欠之说?”
“每个月只五百钱,能养活一家人吗?”舒沫问。
京中米价,一斗二十文,五百钱只能买二石多米,还要交纳户税,哪里够用?
在候府里,有时她病了,立夏想去厨上给她单做一碗鸡蛋羹,也得先打赏二百钱。
这里,累死累活一个月,却只有五百钱,世界真的太不公平。
“只巡山护林,自然是不能。”陈老爹笑道:“他们平日还是跟着我一起种地,只晚上去巡山,果子熟了,一家都去帮着收果子,托东家的福,还能过得下去。”
舒沫看着他的穿着,只觉鼻酸。
她翻开帐本,找了找:“陈大牛,陈二虎是老爹的儿子吧?”
陈老爹称是。
“帐上记着,还积欠你们爷三,共五十七两四钱五分银呢。”
陈老爹唬了一跳,忙不迭地摇手:“我的天爷,这许多钱,老汉做牛做马一辈子也挣不来!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你们,”舒沫走出正堂,对着院中留下来的佃户:“可有被积欠的工钱?”
“没有,没有~”那些人虽也有贪心的,但瞧陈老爹已先说了实话,又见院门四周有侍卫把守,哪里还敢说假话,当下齐声否认。
“今日请大家来了,也不能白走一趟。”舒沫掩了帐本,吩咐立夏:“你去把大家的名字都登记下来,重新造份册子,按人头,每人赏一吊钱。”
“多谢东家小姐!”大家喜出望外,登时欢声雷动。
林柯被那四个侍卫守着,寸步不能移;里面问完话的,也都被侍卫押着,一个也不曾放出去,因此完全不知道内院发生的事情。
这时听到内院欢声大作,只道都按帐上数目领到了工钱,自以为得计,喜不自胜。
立夏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林管事,小姐有请。”
“呵呵,”林柯整了整衣物,故做沉稳:“我的就免了,等小姐手头宽裕了,再领也不迟。”
立夏心中冷笑,也不搭话,扭身进了内院。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
他进了门,见那几十个人,分成两拨站着。
一拨垂头丧气,另一拨却喜笑颜开,不由犯了嘀咕。
“林管事,你好大的胆子!”舒沫瞧着他,俏脸一凝,把帐本扔在他脚下:“竟敢瞒骗东家,伪造帐目,冒领工钱多达五百七十多两!该当何罪?”
“按大夏律令,以奴欺主,论罪当斩!”邵惟明笑眯眯地瞅着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抹!
“小姐~”林柯脸色煞白:“冤枉呀!我林柯二十几年,为舒家鞠躬尽粹,从无二心。村长,里正亦可为证……”
村长和里正,神色尴尬,不约而同把脸扭到一旁。
“大胆狗奴才,证据确凿,还敢喊冤?”夏候熠启唇,清雅冷冽的嗓音缓缓道来,一样让人觉得心悸。
“沫沫,”邵惟明看着舒沫,极殷勤地道:“不要怕,有我公子明和熠兄做证,这官司到哪都赢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