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傅天虽说不满被儿子如此使唤,可也不得不照做,他就想看看传说中的鬼医到底有何能耐。
为华太后医治怪病,晏鸿煊也没任何避讳,大大方方的从袖中拿出一卷锦帕,从帕中取出银针,当着晏傅天的面直接将银针刺入华太后的天灵盖中——
“煊儿?!”晏傅天惊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动作让他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皇上,你能不能别出声,要是因为你让我们鸿煊出现差错,这后果我们可不负责的。”楚雨凉冷脸提醒道。鬼叫鬼叫的,把她都吓了一跳。
晏傅天朝她瞪眼过去。什么他们鸿煊,煊儿也是他的皇儿!
晏鸿煊绷着俊脸,似乎并没有听到旁边的说话声,眸光专注而认真的盯着手中细长的银针。
对他如此大胆的举动,晏傅天看不懂,但片刻之后他却震惊的瞪大眸孔,只因华太后脸上、脖子上不断的溢出红色的细汗,那些细汗像血水一般从她肌肤上的毛孔中溢出来,由小变大,由少变多。
这一幕让晏傅天整个人都僵愣了,别说开口了,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楚雨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只见过汗如雨下的,还没见过血如雨下的。
随着那些红斑的消散,华太后脸上、脖子上溢出的血汗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连白色的里衣都逐渐的被染成了鲜红色。很明显,她衣服下的肌肤和。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同样的反应。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晏鸿煊慢慢的将推进她天灵盖的银针取了出来,不同于华太后浑身的红色,那根银针黑得有些发亮。将银针放回锦帕中,他面无表情的将锦帕收好,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细瓶子,他没有亲手交给晏傅天,而是冷哼一声像扔废物一般扔到华太后枕头边。
看着还处在震惊中的晏傅天,他薄唇微扬,冷意挂上了唇角。牵着自家女人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煊儿!”晏傅天在他身后唤了一声,这或许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激动的唤儿子的名字。
晏鸿煊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只是沉冷道,“皇上,太后的毒我已替她解了,那瓶药你让她服用三日方可痊愈、不再复发。今日顺便提醒皇上几句,我医谷中并非所有的毒都有解药,这次只是给她一点教训,让她记住别轻易的再找我们麻烦,如果再来冒犯我身边的人,就休怪我不留活路。你们好自为之。”
语毕,他牵着楚雨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晏傅天坐在床头,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目光复杂又沉痛。
是谁说的贤王资质粗庸、不能委以大任?而他竟然听信了那些瞎眼之人的鬼话。
资质粗庸?资质粗庸又如何能成为江湖中人人敬畏的鬼医?
这些年,他着重培养昭王和太子,将贤王冷落得彻底。如今,落得个养子不亲的下场……他这是错得有多深?
……
出了宫门,云娘提议去楚府。
大家都知道她是想见宝儿和贝儿,于是直接让马车驶去了楚府。
楚云洲听闻他们到来,赶紧到大门口相迎。
“沁妃娘娘——”
他一开口,楚雨凉就上前将他打住,同时对他使眼色,“你别乱喊乱叫的!”
除了向锦豪脸色难看外,云娘倒也没生气,“楚将军,皇上今日已经休了我,以后再没有沁妃了。”
楚云洲刚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皇上居然将沁妃休了?
见女儿不断的给她使眼色,他心领神会,于是立马唤了称呼,“亲家母,里面请。”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个称谓合适了。
云娘也没客气,“楚将军请。”
知道她来是看孩子的,楚云洲直接将他们四人带去了宝儿和贝儿的房间。云娘一见到两个孙子就黏上了,抱这个抱那个忙个不停。
而楚云洲则是找了个借口将楚雨凉给喊去了书房。
面对他的质问,楚雨凉也没瞒他,现在云娘和晏傅天的事已经尘埃落地,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以后她和五爷还要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呢。
听女儿把话说完,楚云洲都还觉得不可置信,“没想到皇上竟然同意了。”
楚雨凉扬了扬下巴,不满他的语气,“他有何理由不同意?在别人看来沁妃早就死了,他也可以继续当沁妃死了。更何况,娘身边现在有五爷,如果皇上再继续纠缠,大家都会丢脸,没一点好处的。”
楚云洲点头,“那倒是。”
楚雨凉不想他再揪着云娘的事继续问下去,现在云娘摆脱晏傅天了,两人算是离异的夫妻,再谈论下去没多大意思,相反的,她现在对楚云洲的事比较感兴趣。
“爹啊,你跟兰姑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的事,楚云洲也是尴尬的,可再尴尬也瞒不住女儿。轻咳一声后,他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少替我操心。”
楚雨凉盯着他左瞅瞅右瞅瞅,“爹,我怎么听着不对呢,你好歹是个大将军,怎么连兰姑都搞不定啊?”
闻言,楚云洲突然拍桌大怒,“为父搞不定难道你能搞定?”
“噗!”楚雨凉忍不住大笑,“哈哈……”
察觉到自己说话太粗鲁了,楚云洲刚硬的脸涨得通红。同这死丫头说话,他就别想占上风。
楚雨凉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还不怕死的问道,“爹,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把兰姑搞定的?”
楚云洲红脸一下变成了黑脸,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于是他当真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拿冷眼瞪人。
有些事说出来也真是丢人,他还真是搞不定那女人。自那晚后,她死活不同他在一屋,见他就如同见到猛兽一般除了躲还是躲。她是答应留下继续服侍他,可她却什么要求都不提,就连他主动找她谈话,她都不同意。
他也不是不想负责任,可是她一直把自己放在最低贱的位置,他也没法。他对她凶了两日,现在人都不在他眼前晃了,直接去后院做事,还说什么不想让别人误会。
真是越想越让他气愤!最后他也懒得再逼她了,她要如何做随她吧。
为了转移女儿注意力,楚云洲赶紧传唤三德,吩咐他下去将晚膳准备丰盛一些,难得亲家母来一趟,他也不能太失礼。
对他逃避的举动,楚雨凉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看来要喝这老头儿的喜酒,还得有耐心才行。
……
楚雨凉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华太后就苏醒了。
察觉到自己浑身不再发痒后,她赶紧令人取来铜镜,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听宫女禀报之前的事。
如何给华太后医治的晏傅天并没有外传,只是说贤王和贤王妃从宫外带了良药为华太后医治好了怪病,听宫女说完,华太后突然大怒,并将铜镜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怒道,“岂有此理!他们竟敢如此暗算哀家!”
若是到现在都还不能明白自己被怪病折磨的原因,那她就是傻子了!她从贤王府回来就得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怪病,今日贤王夫妇来过之后她就病愈,还是皇上亲自陪同他们来的,这说明了她的怪病就是他们夫妻二人所为!
好个贤王、好个贤王妃,居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她!
看着宫女捡铜镜的身影,华太后眼中翻涌着恨意,仿佛地上的宫女就是她所憎恨的人,恨不得立马将她拖出去斩了。
“来人,给哀家沐浴沐浴更衣,哀家要去见皇上!”
……
晏傅天自寿安宫离开后就一直在御书房。他亲眼看着太后身上的红斑消失,这就足以证明贤王并未欺骗他。知道太后无事,他也没心情再在寿安宫坐下去。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对于谁伤谁亡,他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听闻华太后要见他,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让她进了御书房。
他们母子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冷不热。除了因为册立储君的事彼此心中生有间隙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私心作祟。
晏傅天很清楚,自先皇去世后,太后一直以辅佐新帝的名义干涉朝政,也正是因为如此,早些年他处处受制于她,就连他的后宫,也是太后说了算,这也是为何他在位十多年都不曾立后的原因。太后看重珍妃,而他偏爱沁儿,为了立后之事,他们母子的关系就一直恶化。也是在珍妃死后,他才册立宇文娴清为后。
之后又是为了太子之位让他们母子关系继续不合。
如今回想起这些,他除了感到可笑外,心里就只剩下苦涩了。
好在他如今羽翼已丰,也暗中削弱了太后不少的势力,否则今日的他怕只是一个让天下人嘲笑的傀儡皇帝。
对这样的母后,他可以尽人子该有的孝道,比如说救她的命。可要他们母子关系交好,却是彼此都做不到的事。
“皇上,哀家问你,哀家的怪病可是贤王和贤王妃动的手脚?”面对龙椅上的儿子,华太后带着怒气逼问。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任何人想包庇贤王和贤王妃都不行!
“不是。”看着她苍白尽显病态的脸色,晏傅天冷声回道。
“你可是存心要包庇他们?”华太后眼中布满了厉色。
她的不甘心晏傅天都看在眼中,对她的性子也是再了解不过。收住心中许多沉痛,晏傅天面色如常、威严了起来,“母后,您如今身子已愈,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朕劝您一句,不该问莫要多问。”
华太后大怒,“你这是何意?难道哀家被人暗算还不能讨个说法?别忘了,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也是这大晏国的太后,岂是任人宰割之人?”
晏傅天龙颜一沉,眸光也渐冷,“母后,朕是为您好,您能听进去最好不过,若是还有何不甘心,朕也无法。但朕奉劝您一句,若是不想怪病复发,您大可再去招惹他们试试。不过招惹他们之前,您一定记住,朕牺牲一次已算是对您尽了孝道,若您再执迷不悟、惹祸上身,别说朕不救您,到时是朕救不了您!”
他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再去同贤王谈条件,如果再发生此刻事件,他可以肯定的说贤王绝对不会再出手相救。
看着他冷肃的脸、听着他如警告一般的话,华太后又恨又怒。果然,沁妃那女人一出现,皇上所有的心思都偏向了他们母子。真是可恨之极!
“母后,顺便再同您说一声,朕已经给了沁妃休书,以后她不再是朕的女人,您没必要再对她心生不满了。”她眼中的恨,晏傅天怎会看不出?
“什么?”对突来的消息,华太后吃惊不已,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居然舍得休了她?”
“母后,这不是您早就盼着的吗?如今朕终于将她休了,您可高兴了?”晏傅天冷笑。
华太后此刻根本没心情去指责他的冷嘲热讽,只觉得消息来得突来让她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休了沁妃……终于把那个女人休了……
呵呵……的确,这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可是现在又能如何?
休了沁妃,难道就能消除她心中的恨?
他们母子加上楚雨凉让她这些日子痛不欲生,这笔账,她早晚都要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