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戌时,朱平安宅院中的热闹气氛依然没有减弱。凤阳坊市被流贼破坏殆尽,皇城内逃难的凤阳百姓已经各自归家,但也都是分布在城郊的各个村落里,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宵禁之说。
朱平安在城内皇城脚下的福满楼定了二十桌酒席。流贼刚刚退去,虽然没有什么好酒好菜,福满楼的老板却是凤阳知府的亲眷,自然有的是法子。
当下便将从流贼手中夺来的牲畜宰杀了不少,大鱼大肉的搭配起来,倒是正和前来祝贺的这些军官们的胃口,一个个捧着酒坛,啃着大块的羊肉,高谈阔论,不亦乐乎。
曹无伤却不喜热闹,才加上他不善饮酒,也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因此一早便躲进了厨房。张大狗勤快的帮他弄来了两条烤羊腿和一小坛福满楼特制的米酒,来巴结这位小爷。
自打兄弟张二狗出卖朱平安的事情曝光以来,张大狗总觉得在这些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朱平安饶过张二狗,那是大人有大量。可张大狗总觉得身边的这些兄弟看他们兄弟两个的目光却有些异样,这让他苦闷不已。
还有眼前的这位曹无伤曹小爷,那可是大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说平日里说话做事总是带着一股阴柔的气息,但端的是一个不惧生死的好兄弟。
不管任何人,只要是敢说出一丁点对朱平安不利的话语,这位小爷可是立刻拔剑相向。就连百户所的兄弟在外边受了欺负,这位小爷也是二话不说,先去将对头痛扁了一顿再说。因此,虽然他人不苟言笑,但百户所的兄弟却是对他服气的很。
看着曹无伤有滋有味的吃完了羊腿,酒坛中的米酒也滴酒不剩,张大狗这才试探着问道:“曹爷,还想用点什么,俺这就去弄!”
曹无伤打了个饱嗝,脸上透出幸福的笑容,吃饱的感觉真好啊!
回想当年初入王府的时候,自己身小力弱,常常被管事太监邹靖打骂,被饿个一顿两顿那更是家常便饭。因此吃饱饭,也就成了曹无伤生命中除卫护朱平安之外最重要的事情。
曹无伤永远都记得那个漆黑的夜晚,自己被整整饿了两天,只能静悄悄的躲在马厩的草堆中闭目等死。当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是,院子中熄灯之后,一个矮小的黑影却悄悄的摸到了马厩,将两个馒头塞到他的手中。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张面孔是曹无伤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在他看来,这个人便是神仙、是来搭救自己的神仙。
后来,曹无伤才知道,那个摸进马厩的人便是朱平安,当时,他六岁,比自己还小了两岁,是王府的家生子。
再后来,在朱平安的帮助下,曹无伤被姚少钦那个老怪物要了过去,虽然每天都要打熬身体练功,但毕竟能吃饱饭了。
再再后来,曹无伤知道了朱平安的真正身份,原来他竟然是唐王府世孙的儿子。崇祯五年的时候,朱聿键继位成了唐王,但朱平安却依然是家生子的身份,这个时候,曹无伤才知道,原来,朱平安竟是唐王殿下在幽禁期间和宫女所生的私生子。
可在曹无伤的心目中,朱平安便是当仁不让的唐王世子,所以,曹无伤经常会下意识的喊出“世子爷”三个字,直到被朱平安训斥的多了,这才慢慢改口。
两个人一路扶持走到如今,现在,有钱了,朱平安也升官了,曹无伤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曹无伤很没风度的将两只油汪汪的大手在身上的袍子上擦了擦。透过窗户看看天色,“大狗,你还有事情要做吗?”
张大狗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那就好,今晚我还要出去做上一票。你带几个心腹兄弟给我打下手!”
张大狗眼睛一亮,“曹爷,今晚还要做事?”
“废话,你没看见兵马司的几个头头都在这儿嘛!坊市中的巡查肯定松懈,今晚不做何时做?”
“好咧!”曹无伤奉朱平安所命暗查凤阳富户的私产,张大狗也是知情人之一,平时便是由他带人给曹无伤打下手,搬运财货。一听到曹无伤的这句话,张大狗顿时来了精神。
当下,张大狗迅速召集五名心腹,带上平素趁手的鹤嘴锄和铁铲,跟在曹无伤的身后除了后门,一行人也不说话,飞快的向着凤阳曾经最热闹的坊市赶去。
这片地方便是当日,朱平安被石应诏堵在城门外之后经过的那片坊市的废墟。凤阳曾经最大的珠宝玉器店和江淮盐商的店铺都聚集在这一带。
曹无伤判断的没错,今日凤阳文武都得了赏赐,因此各家都忙于摆宴庆贺,街上的兵马司巡检也趁机偷了懒,黑乎乎的旷野上,只看见起伏的废墟轮廓,竟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前几日,曹无伤已经趁夜半时分来探过珠宝玉器店的虚实,在此颇有一些收货,能拿走的已经全部带回了百户所,今夜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江淮盐商在此的商号——祥顺记。
江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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