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夭见到月夭的尸体,宁可放弃逃生的机会,也要拼死一战。我想,既然杀夭和月夭的尸体在我们手里,飞夭身为四夭箭的大师兄,应该不会那么绝情才是!”
这话说的在理,以杀夭的武功,就算不能在重重护卫下杀死徐佑,但要逃跑,根本没人拦得住,可他被邓滔以侮辱月夭尸身的诡计所困,选择了不死不休的决战,由此可见,人不分善恶,只要不是完全泯灭了人性,内心深处总会暗藏一点柔软的情义。
而对于最擅长玩弄人心的狐帅而言,这点点的情义,就是四夭箭的取死之道!
左彣心悦诚服,道:“郎君真是有留候之才!”
留候张良是世间智者的典范,徐佑斜了他一眼,玩笑道:“军候,溜须拍马可不是你该有的格调哦。”
左彣一愣,道:“这,何为溜须拍马?”
徐佑也是一呆,想了想这词的出处,一时也搞不明白是不是宋朝才有的典故,信口胡诌道:“军候没有听过?曹魏时有位姓丁的长史,对本州刺史阿谀奉承之极,有次餐会见刺史长须沾染了饭污,竟用手擦拭干净,刺史讥笑说‘长史,上州重臣,铨衡人伦,会定九品,主持清议,奏免中正,乃为长官拂须耶?’,这是溜须的由来。至于拍马,则是北魏的传统,北人多骑马,越是骏马越能彰显权力和地位,所以下属看到上官,都会拍着马臀夸赞其雄壮俊美。两者结合,不就是所谓溜须拍马了吗?”
左彣虽是武人,但也识字读书,竟没听过这等轶事,默念了几次溜须拍马,不由的笑道:“郎君言谈之妙,怕是不亚于人称‘空谷白驹’的庾法护。”
庾法护?
徐佑倒是知道在前世的那个历史时空,东晋王朝有个王珣,字法护,但到了这个时代,一切都变了模样,加之搜索融合而来的那部分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庾法护的只言片语,可见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除了醉心武学,对其他文人雅士不怎么感冒。不过这时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机,道:“军候言重了,我与君同属武人,跟那些口若悬河的名士相比,只不过是一般的浊物而已!”
左彣自忖失言,不管徐氏以前如何显赫,如今也只是一介齐民,自己拿徐郎君与正如日中天的颍川庾氏的杰出子弟进行对比,难怪惹的人家不快。当下不再多言,束手矗立在徐佑身后。两人立于船头,目睹了斜阳点燃两岸红叶的美景,江风尽处,不知从何传来悠扬的歌声:“闻欢下扬州,相送楚山头。探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
江左民歌分为吴歌和西曲,多为清丽缠绵的情歌,这首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西曲,五言四句,反复咏唱,从水波粼粼的江面之上传荡开来,让人听之如怡。
“这不知是谁家的女娘,又怀春了。”左彣转头回顾,歌声正是从那些被禁止通行的舟船上传来的。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这是秋天,但也有春意,徐佑脸颊含笑,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