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见过谢姜便离了浮云山,因此这会儿,只得韩嬷嬷与北斗两人与谢姜同车。
马车悠悠晃晃,韩嬷嬷觑了谢姜几次……几次均是想不出来怎么问才好。
她不开口,谢姜便阖了眼倚榻假寐。
车队悠悠下了浮云山,等马车拐上往舞阳去的大路,谢姜方闲闲看了她道:“嬷嬷毋需担心谢大。”安抚了这句,掀起纱帘儿瞟了外头:“嬷嬷难道忘了,谢大已嫁给霍延逸,她出现了,表示霍家父子离的不远。”
意思就是……霍伤消声匿迹了这么久,而今谢凝霜突然出现,必不是什么碰巧。
韩嬷嬷眼睛一亮,恍然道:“夫人是说……大娘子不是被霍家子所弃,她寻夫人……是另有盘算?”
“嗯。这些事儿既便我不说,嬷嬷一样想得出来。”谢姜抿嘴笑笑,又道:“我是怕嬷嬷心里没有底儿,做事便会缩手缩脚。因此……嬷嬷且记着,多看……多听……少问。九公子近两天忙忙碌碌,我以为,他已有了布置。”
虽然谢姜只透了一两分,但对于韩嬷嬷这种既擅察言观色,又深黯端测人心的高手来讲,却已足够。
思忖片刻,韩嬷嬷点头:“老奴眀白,老奴只带耳朵鼻子和眼睛回老宅,至于嘴巴……干脆忘在山上了哎。”
老妇人做事一向一板一眼讲规矩,此时突然来了这句……怪异话,北斗忍不住捂嘴:“嬷嬷,咳!你……哎呦!”
“笑甚,下了车同那俩丫头说清楚,叫她们亦照这样子做,知道么?”
“知道知道,嬷嬷放心罢。”
谢姜莞尔。
三个人只顾在车里逗趣儿,这边儿梦沉已驾马进了西城门。
城门处车马行人极多,挑担进城卖柴卖菜的、赶了驴车牛车运货载人的,各各是大呼小叫,热闹的简直翻了天。
再是热闹拥挤,众人见了朱漆马车,再看见上头的王氏家徽,亦是纷纷让了道儿。
马车悠悠驶过。
纱帘微拂,谢姜不经意间一瞥……路边儿停靠了七八辆牛车,而正对了车窗,有位戴了顶破斗笠的灰衣男子,在她转眸的瞬间……瞬间拉下了斗笠。
拉下斗笠还不算,这人又往牛车后头挤。
因有牛身挡住,谢姜自然看不见他的脸,只是……虽然看不见长相,她心里却恍然间觉得好像认识他。
思忖片刻,谢姜不动声色别开了脸。
待回了老宅,谢姜先去紫曦堂拜见了老夫人,又去三省小塮见了大夫人,其余六夫人称病不见,七夫人据说亦是重病在榻。
既然搅事儿的都妥妥生了病症,谢姜便领了韩嬷嬷并北斗玉京三个丫头,回了月出寒通居。
五人刚进寒通居大门儿,琴嬷嬷迎上来施礼:“奴婢见过夫人。”礼罢,笑吟吟道:“奴婢备了热水,夫人要沐浴么?”
坐了一路马年,泡泡热水解解乏也好。
“嗯。”谢姜细声应了。
要去同心楼,就要绕过一处芙渠花池。时值六月,芙渠花正是将开未开,谢姜提了裙裾,刚走到池边儿,一条白影从月洞门里直窜出来。
只所以说是白影,完全是因为这人不仅披头散发,身上更是穿了件儿牙白松江绫布袍。其实什么颜色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张牙舞爪“阿姜……阿姜吶!”
月洞门儿离着花池约有十来步。
这人一溜烟儿窜出来,瞬间便到了谢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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