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说了,让我们等在这里,那我们就不能擅自离开。</p>
如果这位爷与贵妃娘娘温存之后,一夜安眠,那我们是不是将要在这冬日的寒风里站上一整晚,为谁风露立中宵呢?</p>
会不会冻感冒啊?</p>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难过。</p>
于是我没话找话地问苏公公,“谙达,您说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啊?”</p>
“阿诺,你困了吗?”,苏公公不答反问。</p>
“不困。都被冷风吹醒了。”</p>
“你知道吗,你这种呢,叫做掌灯瞌子,我们乡下的小娃娃们,到了掌灯时分,都有这个毛病。但是这会儿睡着了呢,晚上可又睡不好了。”</p>
苏公公看起来兴致颇高,与我闲聊。</p>
我见他不着急,转念一想,是啊,着急也没有用啊。</p>
于是我就安心与他聊起天来。</p>
但是走了一路,我的脚很酸。四周又没有能坐的地方。</p>
苏公公可能瞧出来了,开口说道。</p>
“阿诺你就坐下来吧。你一天下来,身上的裙子得把这紫禁城啊擦上一遍,也无所谓脏不脏的了。”</p>
我应声而坐。果然感觉舒服了好多。</p>
我对苏公公说,“谙达,您也坐,您也坐。”</p>
“咱家倒不用坐。老啦,骨头太硬坐不下去啦。”</p>
他似乎有些感概。</p>
“阿诺,你就是太年轻了一点,什么时候都想着坐下来更舒服,熬不得站着和跪着的苦。等以后吧,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这样,让你席地而坐,你也是坐不下去的。”</p>
苏公公叹了一口气。</p>
我觉得他的这番话,似乎有一点哲学的意味,还有一些隐含的劝诫,所以我没敢轻易回应。</p>
过了一会儿,我见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就打岔地问起他过年的准备。</p>
他回答了一些我们需要做的细碎的事务。</p>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悄声闲聊着,打发着时间。</p>
彷佛过了很久,又彷佛只过了一小会儿。</p>
翊坤宫的宫门又缓慢地打开了。</p>
雍正爷大踏步甩手走出门来。</p>
身后的贵妃娘娘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披散开来。</p>
她在月色中,微微蹲下,手帕向后一摆,温婉地恭送这位爷离开。</p>
看到她,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句----</p>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p>
月光下的贵妃娘娘,人美,景美,真的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入了一场梦境。</p>
我正在迷瞪着,雍正爷已经从我身边擦身而过。</p>
他一掀轿帘,带起一阵冷风向我袭来。然后他一低头坐进去了。</p>
内官唱喏,于是我们复又起轿,打道回府。</p>
一边走着,苏公公斟酌着字句,一边问他,</p>
“万岁爷,是不是让膳房预备着些----”</p>
还未等苏公公说完这句话,轿中的这位爷猛然间就开了口。</p>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p>
苏公公有些疑惑,似乎一时之间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p>
但这句话却清楚明白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想起了那天他午睡时,我为了替他催眠而读的长恨歌。这正是那一句我当时不好意思读出来的,现在这位爷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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