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飞云“军神”之名,五湖四海皆知,确实,他领军作战很有一套,谈笑间,万千敌军灰飞烟灭。但是这个人不只自大、风流、不要脸还兼下三滥,最讨厌的是他说话恶心,多跟他交谈一会儿她都想吐。
“你真的是贤亲王世子?”她记忆中的世子,明明是个善良正直的好男儿,难道岁月会让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多?
“当然,皇族血脉,宗室有载,若非为了报效国家,我也不会弃王位,改领大将军印。唉,想想昔日锦衣美食,而今粗茶淡饭,‘高风亮节’四字简直是为我而设的。”
“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把她童年一腔幻想都打破了,真想一箭毙了他。
“我这人一向诚实,哪里厚脸皮了?不信你来摸摸,我这脸皮是又滑又嫩,身为南朝有名的美男子,不知道迷死多少女人呢!”说着,脑袋就要往她怀里蹭去。
“不要脸。”她气得一跺脚,飞身下了城。
“傻姑娘。”慕容飞云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温柔满得像要滴出来。“什么时候你才会跟我相认呢?还是你已经忘记我了”大风吹散他的声音,字字句句都是怀念。
“将军,你在说什么?”赵乙听得一头雾水。
“赵乙,你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吗?行走起卧、午夜梦回,脑海里总是转着一个影子,她不在时,想见她,但真正见到她,心里又惴惴难安,忍不住就想刺她几句,等气走了她,又后悔,想找她,又担心她气恼,怎么做都不对,千难万难,却是相思最为艰难”
“将军,我不懂。”
“呵呵!”慕容飞云苦笑,不再说话,身影凝立,目光远眺,继续站在墙垛上吹风,吹呀吹的,不知不觉竟吹了一夜。
大清早,天都还没亮,余瑜嗅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登地从床上跳起来。
取了箭囊、铁弓,她忽忙出房,只看到三、五个士兵急跑而过,虽个个身上带伤,却掩不住满脸的喜悦。
发生什么事了?凤军又来攻城,南朝军队打赢了,所以高兴?
但昨儿个一夜安宁,不闻半点厮杀声,不像打了场仗啊!
她疑惑地来到大厅,却见慕容飞云臂扎白巾,隐隐还有红色血丝透出,正指挥着军士们将一只又一只的大麻袋背进粮仓里囤放。
余瑜看见几粒米麦从麻袋接缝处掉落,马上醒悟那袋子里装的正是此刻南朝军队最缺乏的粮草。
所以士兵们兴奋是因为朝廷终于拨下粮草喽?也不对啊!今年江南水患,颗粒无收不打紧,还淹死了几万人,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朝廷连水患都无力抚恤,又哪儿来的银两置办粮草,送至襄城?
她怀着好奇走到慕容飞云身边。“恭喜将军,朝廷终于拨下粮草。”
“朝廷没有拨粮草啊!”慕容飞云很直接地回她一句。
“那这些是”
“从凤军那儿抢来的。”慕容飞云笑得一脸得意。“我方既缺粮草,凤军又有多余,自当均衡一下,劫他之富,以济我之贫。飞云代南朝军士,感谢余姑娘出此良策,助我等过一大关。”
余瑜银牙几乎咬碎。“你说清楚,我何时诱你去抢凤军粮草了?”
“昨儿在墙头,是你自己说我想要凤军粮草就去抢的。难道你忘了?”慕容飞云好无辜的样子。
余瑜真想一箭射烂他那无赖的笑容。“将军真是谦虚,劫敌粮草,是要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去筹划的大业,岂是小女子几句话可以成事?”
“的确用了我不少精神去谋划。”慕容飞云点点头。“可惜我虽拟了计划,却始终无法不定决心执行,多亏余姑娘提醒,终于让我成事,所以这功劳还是要记在余姑娘头上,总要让天下人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才好。”
记功?开玩笑,这事一旦宣扬出去,凤皇朝非悬赏她余瑜的人头不可,她疯了才会要这种无聊名声!
世人都知道自一百二十三年前天都王朝分裂后,烽烟四起,至八十年前,天下分为四国,其中以北边的凤皇朝最为贫瘠,百姓多以放牧为生;南朝则是最富裕的,江南水乡,良田处处,不知羡煞多少人。
然世事无常,最积弱的凤皇朝经八十年的励精图治,一朝挥戈南下,平西北、定中原,就差一个南朝便可天下一统了。
至于曾经富裕无双的南朝,八十年国力的空耗,如今就剩一个空壳,面对凤皇朝的百万铁骑,除了死守,再无他法。但那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军神慕容飞云,才让南朝守住最后一条线,否则凤军铁蹄早已踏平南朝国都。
现在慕容飞云说要记她功
“多谢将军美意,但一人做事一人担,将军乐与凤皇朝为敌是将军的事,请不要牵连无辜人等。”这话说得够白了吧?
“难道赫赫有名的金箭凤凰也怕区区一个凤皇朝?”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百万铁骑了。将军如此神勇,请自己去顶,恕小女子无意蹚这浑水。”
“但余姑娘收了银子保我性命,现在本将却与凤军对上了,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在千军万马中保得本将一条小命?”
他是死活要拖她下水了?她狠瞪他一眼。“打晕将军送至海外孤岛,以保将军性命,将军觉得如何?”
“岛上可有美酒佳人?若有,不必姑娘动手,本将自愿前往。”嘻皮笑脸的,简直恶心死了。
余瑜咬牙。“既是孤岛,自然只有蓝天白云相伴,美酒佳人,还请将军自备。”
“这样啊”他歪着头想了半晌。“要备齐美酒佳人太难,不如就请余姑娘与本将同往,能得余姑娘相伴,哪怕是孤岛,想必也胜过桃源仙境。”说话间,神色陶醉就差没流口水了。
没有第二句话,她手中铁弓举起,羽箭直指他的脸。“原来将军想试试金箭凤凰的威力,直说即可,何必转弯抹角?”她最讨厌男人油嘴滑舌了,江湖人都知道,采花贼宁可进官府,也不与金箭凤凰为敌,否则就准备进宫做太监吧!她手中羽箭阉的男人,那是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的。
这方冲突才起,就有军士注意到了,马上刀上扬、剑出鞘,严阵以待。
慕容飞云挥挥手,要军士们别管他与余瑜的闲事。军士们左右为难,军令不可违,但谁也不敢拿慕容飞云的命开玩笑,于是退下时便有人去禀报赵乙,请他前来保护将军。
趁此时四下无人,慕容飞云低下头小声嘀咕︰“说真话,你又当我是开玩笑;开玩笑时,偏你要当真。”
莫说与她一同隐居孤岛了,就算要他和她同生共死,他也不会有第二句话,只可惜唉,她心似浮云,任他舌粲莲花,也是捉摸不住。
余瑜却不在乎周围变化,俏目紧盯慕容飞云,纤指用力,弓弦已满。
那满弓的吱嘎声弄得他头皮发麻,换上一张无辜笑脸。“余姑娘想不想知道这些粮草是如何抢来的?”
她手中利箭依然指着他,目射精芒、寒胜剑刃。
“春天来时,农民引水灌田鼠洞,有没有看过?”他连比带讲。“大水一入,鼠儿们四处窜逃,正好被守株待兔的农民们逮个正着。”
余瑜经他一提点,恍然大悟。“好一招祸水东引。看来将军是利用近三月江南的大雨,派人在上游筑堤拦水,再趁昨夜满潮时派人炸堤,水淹凤军营帐。凤军突然遭袭,顾不及粮草,将军率人劫粮还不手到擒来?果然是好计,想必将军准备久矣。”
他对她比出三根手指。
“原来将军筹划此计已有三月。”不愧人称军神啊!对于他行军布阵之能,她算是服气了。
没料到他翻了个白眼。“是三天。你真当我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