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连三的状况,还是打了他们措手不及。
有敏锐的媒体人,开始跟踪报道。
总裁办公室,张慧芳听着新闻报道,气得将桌上文件扫落,进来汇报事件进展的秘书吓得一个激灵,白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杵着做什么?”
“张总。”秘书战战兢兢把文件递了过去:“这是各大股东联名签署的文件,他们想想……想……”
“哑巴了?话都说不利索?”张慧芳太阳穴突突跳,扯过文件扫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咬牙切齿怒斥:“这些个老东西,他们还真敢想?”
“张总,股东那边怎么回复?”
“让他们想都别想。”张慧芳冷锐的目光扫了秘书一眼,当着秘书的面把文件撕毁,秘书噎了噎,颤颤巍巍退了出去。
等秘书离开后,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张慧芳打开电脑仔仔细细浏览帖子,爆料的那几位都是当初拒绝赔偿家长,他们除了一张嘴,手头里没有实际证据。
她稍稍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电话,点开通讯录看了一圈,最后拨了郁时秋的电话。
“时秋网上的新闻你看?”
郁时秋嘴里叼着根烟,眼底闪着兴奋的暗芒:“看了。”
“你去处理一下。”
郁时秋重重吸了口烟,烟雾笼罩下,眉骨处狰狞刀疤,显得他这个人野蛮又凶悍。
“好的。”
郁时秋语气恭敬,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原以为还要熬上几年,谁知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一定会处理的漂漂亮亮,保证把张家锤死死的。
……
闻清雅从公交站下来,沉甸甸的书包,似是要将她瘦削的身体压垮。
她理了理书包带,七拐八绕,抄小道朝学校走去,途经一处小巷时,眼尖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人身穿黑色皮夹克,指尖擎着根烟,慵懒斜靠墙,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往日阴翳的眉眼染上笑意。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反差,让闻清雅毛骨悚然。
她转身就走。
即将离开巷口时,郁时秋声音冷不丁响起:“过来。”
闻清雅警铃大作,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只是还没跑出几米,后脖领猛地被人拉住。
毫无防备的她像小鸡似的被提溜走,郁时秋把她带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俯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看到我就跑?小孩你胆子挺肥?”
闻清雅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全程一言不发低着头。
郁时秋深吸了口烟,低睫,一瞬不瞬看着她:“哑巴了,问你话呢?”
尽管上次郁时次救了自己,可心理性的厌恶,还是让她非常排斥与他的接触。
“抬头,说话。”
闻清雅用力咬着唇瓣,一番心里斗争后,鼓足勇气请求道:“我下午有课,能不能晚上?”
她说完稍稍抬眼睑。
从开学到现在闻清雅请了很多次假,班主任明里暗里表达了不满。
像她这种毫无依靠的穷学生,高考是唯一逆天改命的机会。
她想永永远远地逃离这里,就必须有一个拿出手的成绩。
“我下午有课。”闻清雅怯怯看着郁时秋,清亮的眼眸带着祈求:“你能不能假装没看见我?”
郁时秋抽烟动作一顿,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几秒。郁时秋弹了弹烟灰,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最后落在她沉重的书包上。
“就那么喜欢读书?”
闻清雅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视线不免在他脸上多扫几遍。
郁时秋将手里的烟捻灭,随意扔在一旁的垃圾桶。
“喜欢念书?”他抬腿朝她迈进一步,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闻清雅眨了眨眼,迫于他的淫威,用力点了点头:“喜欢。”
郁时秋笑了一声,眼底有些闻清雅看不懂的微妙情绪,隔了几秒钟,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闻清雅不解的目光中,点开关于张氏的新闻。
闻清雅只看了一眼,顿时呼吸急促,眼眶发红。
“张氏要倒了。”郁时秋平静陈述一个事实。
闻清雅眼皮剧烈跳动,默默拉开两人距离:“你是代表张家来敲打我的?”
长期的营养不良少女面黄肌瘦,五官很出挑,可整体轮廓而言算不得漂亮。
偏偏她用警惕眼神盯着人时,莫名又带了股桀骜难驯的味道。
她像一株无人在意的野草,看似弱不禁风,又能抵挡狂风暴雨的洗礼。
是一个极其矛盾的存在。
“不。”郁时秋摇头,随手扔给她一个优盘,“里面有你这三年遭遇,是推波助澜,还是独善其身,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闻清雅你自由了。”
郁时秋说完,收回眼,抬脚就往外走。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闻清雅下意识问:“为什么帮我?”
郁时秋脚步未停:“你就当我良心发现。”
“我不会感激你。”闻清雅红着眼,脊背绷得笔直。
“我不会感激你。”她咬着牙缓缓重复,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郁时秋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郁时秋回头。
视线相撞的刹那,闻清雅硬气的话卡在嗓子眼。
“知道。”郁时秋语气冷冷淡淡,脸上的情绪也很寡淡。
闻清雅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去的话,谁知,郁时秋只是静静注视她几秒,沉默地转身离去。
巷子的风很大,男人衣摆被风掀起,他像是赴一场约,又像是打一场战,步子又急又稳,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郁时秋活了二十四年,生活最初教会他的是苦,唯一的那点甜,尚且来不及细细品尝时,又猛地戛然而止。
本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遇到了光,下意识会用力抓住。
可他亲眼看着那束光被摧毁,被蹂躏,陷进淤泥了,成了一具无声无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