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有驴左顾右盼,只是寻找逃跑的路线与机会。
然后这边的马兵焦急的等待,只是迟迟没有等到前方传下的命令,很快山坡上第三阵、第四阵排又开始了。
前方的精骑更混乱不堪,更惨的是,山坡的铳手,还将部分目标放在后面的马兵上。
两阵排铳,都有部分铳子击中后面慌乱的“龙骑兵”,甚至孙有驴这队的哨总,他一声惨叫,保护自己的盾牌破了一个洞,然后他胸口溅出一股血雾,就踉跄摔在孙有驴的面前。
看他双目圆睁的样子,“驴爷”心下更是哆嗦,他也算是经历过的人,知道那些新安庄贼子一开始,就是没完。
又见马兵们也陷入混乱,特别一些中弹的马匹横冲直闯,引得众人一阵阵骚乱,他再不犹豫,将那哨总的战马一牵,身旁的几个老匪,也是机灵的各牵失去主人的马匹,就往官道的右面跑去。
他们久居淮北,对如何闪避这边的沼泽地、洼塘地,还是很有经验的。
这边看起来地形危险,但没有新安庄贼子,“驴爷”等人反认为更安全。
……
“杀上去!”
流贼开始疯狂的攻山,在谢君友的命令下,钱哨头带了一些精骑,协同一些马兵正面突击。吴哨头被打成碎肉,就换成一个姓周的哨总,带些精骑从右翼攻击。
余者马兵,一些悍勇的厮养,从左翼抄上去。
当然,他们都是下马作战,山坡虽然平缓,但也颇有坑洼乱石,特别杂草密实,策马上山却不便利。好在山上伏军不远,看烟尘,也就在五六十步开外,靠腿跑,也可以很快冲到。
他们吼叫着冲上山去,谢君友还是怀疑,这些流贼则认为山上伏了四排的鸟铳兵。
铳子打完了,那就是烧火棍,至少百息内没有威胁。
众贼都有把握,二三十息时间,他们就可以冲到伏军面前,然后砍瓜切菜。
要让这些小地方的乡勇看看,什么叫流寇。
这不是攻城,时间也很急迫,所以众贼都是精兵冲在前面,盾牌大刀,身上厚厚的棉甲。弓箭手跟随射箭掩护,他们一边行进一边抛射,弓弦声阵阵,箭矢呼啸,就往烟雾的腾起处落去。
还有官道上的流贼弓箭手,一样高高仰起箭头,往山坡上面抛射。
甚至一些强悍的弓箭手,还对着那边直射。
……
箭矢的“咻咻”声不断,山下的利箭有若暴雨射来,一阵一阵不停,盖得天空都一阵一阵阴暗。
太阳更高升了,晒得壕沟前后阵阵燥热,管枫等人紧紧趴在壕沟内,手中的新安铳,只是瞄着山坡下嚎叫冲来的流贼们。
他们头上箭矢的呼啸声不停,各人壕前的泥土杂草,壕沟后的斜坡上,密集的箭矢插得有如刺猬。
有壕沟的保护,各人趴在这边,显露的目标小,远远看去,基本看不到他们的人头身影,流贼箭矢虽密,几乎对他们形不成伤害。
当然只是几乎,毕竟流贼是覆盖性射击,箭矢的密度太大,众铳兵也不能说为了躲避箭雨就躲入壕沟内,必须一直瞄着等待命令,这就有了伤亡。
一声惨哼,管枫身旁不远一个铳手被落下的箭矢射中左臂,立时鲜血横流,冷汗刷的下来。
队长马祥看到,不由叫了声:“九钱。”
这铳兵与他交好,平日也会聚着打打马吊,因喜好打出九钱的牌得名。
好牌友受伤,马祥不由关心则乱,就抬高了一些头,“噗”的一声,一支箭矢呼啸过来,就射在马祥的咽喉上,血花点点,马祥的脖子就被箭镞穿透了。
他一下向后摔倒在壕沟内,一下脸就涨得通红,口中大口的血沬涌出。
他捂着脖子,滚在壕沟内只是抽搐。
管枫心中一痛,他眼睛看着前方,仍死死持着手中的燧发新安长铳。
然后他耳边闻听的,又是尖利的天鹅声音。
……
流贼又被打了两阵排铳,山坡上滚满尸体,还有声嘶力竭嚎叫的伤者,他们流出的血,将这一片的草地染红了,明年这边的杂草会更为茂盛,因为这也是磷肥。
又两阵排铳,很多攻山的流贼不知所措,难道这边的伏兵铳手有六排?
很多人还本能的冲上,此时铳兵在急忙装填,不过第二道壕沟内,扔出了雨点般的万人敌,这些三斤重的万人敌扔出,一直扔到二三十步外,落到流贼丛中,一个接一个猛烈的爆炸。
烟火夹着血雾一团团爆起,甚至夹着一些撕裂的肢体碎肉横飞,那些冲来的流贼被炸得鬼哭狼嚎。
还有五声剧烈的咆哮,五门猎鹰炮,也是转动方向,对着流贼密集处轰鸣。
它们打的都是霰弹,长长的白烟喷出,内中夹着每门三十枚到五十枚的子,就在这二三十步距离,对着面前的流贼泼洒。
大团的血雾狂飙,众多的流贼被打得腾飞,一些流贼甚至被狂暴的霰弹打得散碎开来。
管枫扣动板机,一个穿着棉甲,持着大刀,神情有些麻木的魁梧流贼就是一个踉跄。
他看着胸口,那边正滚滚流出鲜血,他感觉极度的痛苦与眩晕,被独头弹打中的感觉,比中了寻常铳子,更痛苦至少十倍。
这流贼踉跄摇晃着,往管枫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就向后载倒出去。
他沉重的身体扑倒草地上,淋漓的鲜血,滚滚而流。
然后管枫耳边又传来尖利的天鹅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