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马车中,或是包下一旁酒楼的雅座,和周遭的百姓一般,脸上写满了期待。这番场景哪是一个布衣公子归来所能拥有的,倒像是在迎接一个斩破千军、凯旋归来的将军,比之揭皇榜还要热闹无数。看得王馨儿心潮难平,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竟敢将这样一位离公子干脆利落的斩杀,三日前能够得手,也亏得这离公子身份超然,琉京上下无人敢觊觎,谁又会想到他和往日里一般出城游玩,竟会遭遇王家青面骑截杀。
顺着人群,王馨儿的目光渐渐飘向顶如云盖的墨云楼,脑中不由浮起那个胆敢举剑挟持她的少年。
安伯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急智,当真不易。可惜怀璧其罪,只要他破解了那首绝句,那他便只剩下交出仙人秘籍,随后被自己碎尸万段的下场。
千不该万不该羞辱完我王馨儿,还返回这琉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再有急智,也不过一区区仆僮,没了离公子,还有谁能保住你?等我稳住璃珠公主,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挖出来,到那时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想到不久之后便能得到传说中的仙人秘籍,顺便将那个被她诓骗的少年五马分尸,王馨儿嘴角弯开一抹动人的笑意,闭上双眼,深深呼吸着琉京湿润的空气。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雷鸣般欢呼声,千人齐喝彩,震耳欲聋。
没来由的,心头咯噔一下,王馨儿犹豫着,并没立刻睁开双眼,直到耳边传来女子的怒叱声。
“王馨儿,这就是你说的被你杀死的离公子?”
闻言,王馨儿身形微晃,心里涌出浓浓的不祥。
淡淡一笑,王馨儿强作镇定,可当她睁开双眼,望向楼阁高处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周遭虽然吵闹,可她却再听不见半点声响。颊边的笑容寸寸僵硬,王馨儿脸色煞白,眸子颤抖着,难以置信的望向高楼上的人影。
七层高的墨云楼巅,青竹门敞开,一身布衣的年轻公子凭栏而立,笑眯眯的看向楼下几近疯狂的人群。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离公子已被我亲手斩落头颅,死得不能再死了......
心中的不甘叫嚣着,王馨儿呆呆的看着满脸和煦笑意的布衣公子,只觉得全身再无半丝力气,直到那个少年仆僮缓步迈出青竹门,和离公子并肩而立,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王馨儿方才微微一怔,目光落向少年仆僮,惊疑不定。
不单是她,随着安伯尘的出现,整条布衣街陡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无数道或是好奇或是疑惑的目光落向安伯尘,携着浓浓的惊诧。
离公子出游归来,登楼掷百金虽是惯例,可他从来只是独自出现,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还带着一个小仆僮?
心头一阵狂跳,手心早已沾满汗水,安伯尘强作镇定,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万众瞩目,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眩晕。
......
“这么高的楼,到时候你上去一定会很紧张,可是你若是紧张就露馅了。所以,为了你我的小命,你一不准哭二不准叫三不准...不准发呆,一定要淡定!”
“你放心,等你走出去后,所有人都会来看你。你一定要和那个假公子站在一块,和他一样傻笑着,这样才会让那些人牢牢盯着你......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总之本姑娘的神机妙算从没出错过...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总之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盯着你不放,这样才能让他们不去注意离公子。”
“......若你实在紧张,就别去看底下的人,去看对面的酒楼好了,包你不会再害怕......喂,你在听没,那个离公子可是浪费了本姑娘唯一一张六品道符......”
......
捏紧拳头,安伯尘不再去看楼下令他心慌的人群。
秋风从东面刮来,携着大海潮湿以及近十座府城的烟尘味,漫入少年心头,也让他紧张的神情渐渐缓和。
没日没夜排练了三日,他的戏词不过那两段,说出那两段话便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他又怎能演砸?
深吸口气,安伯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我叫安伯尘,是公子的执墨仆僮,公子出游时偶感风寒,不便开口。不过......今日节目不变,由伯尘代公子执行。”
话音落下,楼下依旧安静,静得安伯尘心头发慌,笑容也渐渐僵硬。
转瞬后,振聋发聩的欢呼声响起,一如既往,满头大汗的安伯尘长舒了口气,心道好险。
原来如此,是他,一定是他捣得鬼!
热闹的欢呼声将双耳淹没,王馨儿张大嘴巴,六神无主的看向高楼上笑眯眯的少年,那个她曾以为可以轻易擒杀的小仆僮。
聪明如她,又怎会猜不到这一切都是安伯尘捣得鬼,离公子已被她杀了,楼上那个笑吟吟的男子定是假冒……再者,以离公子千金之体又怎会这么不小心染上风寒。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少年布置,用来掩饰离公子已死的事实。
好大的胆子......
看着楼下欢呼人群,王馨儿满脸震惊,心潮难平。
琉京上下,无数臣民竟都被一个区区仆僮瞒在鼓里,如此胆大妄为之举,却只有她一人知道......
察觉到对面女子愈发冰冷的眼神,王馨儿下意识的想要将一切道出。
或许是巧合,就在这时,少年飘忽不定的目光落向酒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