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唐成眼里也有些涩涩的,扭过头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三十贯的飞票放在了桌上,“刘叔,这立约的中人还得你来做。房子当日卖价二十八贯,毕竟也住了这么些时候,现在我出价二十五贯买回来,王柱,这个价钱你看行不?”。
对于王柱来说,二十五贯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毕竟当日刘里正跟他说好的可是折三成价,他能拿到手的就只有十九贯六,跟现在前后差着近六贯钱哪!二十五贯!不说唐成如今的身份,单是正常房屋买卖这也是个仁义价,“行,大官人怎么说就怎么办”。
听到唐成的报价,刘三能愕然的看了一眼过来,唐成笑笑没说什么,买回祖屋对于他,尤其是对于唐栓两口子意义重大,唐成希望能把这件事办的完完满满,和和美美,没得为了省这几贯钱遭人戳脊梁骨。
刘三能见他如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唐成愿意多花钱,他又何必出来强拦着做恶人,不一会儿,新的约书就已写好。
“爹,你是房主,这花押该你来画”,说话间唐成顺手将那三十贯的飞票推了过去,“这三十贯里有二十五贯房钱,还有五贯是刘叔的润笔”。
“呵,我还收什么润笔”,刘三能一愣之后就笑着往回推,“再说就是收润笔也没这么高的”。
“规矩不可废,尤其是这大宗的房屋买卖,这次买回房子刘叔你操心不小,五贯润笔尽可拿得”,唐成根本不容刘里正拒绝,“还有这些日子整顿那边房子的花销,刘叔你也得拿个账目出来,清清爽爽的办完交割才好”,眼见刘里正还要说什么,唐成淡淡一笑道:“刘叔,我这亲事麻烦你的地处儿还多,你要这样我可没法再张口了”。
“行,我收下!”,刘里正说完向摁完手印的唐栓笑道:“唐老哥收回祖产,恭喜了!唐嫂子,你还记得我去年在这屋里的话不?我说你们养了个好儿子,别说撑门立户,就是光宗耀祖也尽靠得上,这才一年多时间,可不就一一应验了”。
“成儿他爹!”,见当家的心思全在契约上,唐张氏招呼了他一下后只能自己答话道:“这还不是他刘叔你说的好,借你吉言”。
唐张氏这句引来刘里正一串儿笑,旁边的王柱也是跟着笑的欢然,尽管他内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好笑,但捧场的觉悟总还是有的。
办完这件大事后刘里正继续往村路上忙活,王柱连连感谢的去了,还口口声声说着让婆娘马上就来帮忙,屋子里一时就只剩下三人,因是惦记着外面人多事忙,见说了好几句话当家的都心不在焉,唐张氏随后也出去张罗着忙活了。
唐成默默的陪着唐栓坐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房契,心底一声浩叹后,便起身到了外边堂屋将神柜上供奉着的祖宗牌位请了进来。
看到请进来的祖宗牌位后,憋了这么些时候的唐栓清醒过来,当唐成走出房门,反手放下门帘子时,依稀听到里边儿传出了压抑不住后流露出的低沉哽咽……
当晚,等帮忙的人都走了,天色彻底黑定之后,唐成一家三口并兰草一起去看了老房子,第二天一大早儿,还在睡梦中的唐成被唐栓给叫了起来去上坟,至于其间的具体经过委实没什么好说的,欢喜伴着心酸,对于唐栓的种种表现,唐成确信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既然老房子买回来了,且修缮的甚好,唐栓两口子自然也同意将吉礼放到那边儿办去,只是如此以来就铺成了两个摊子,几人商量之后便即决定两边儿都操办着,毕竟这次成亲来的客多,介时这边就专司招待左邻右舍的村人,而老房子那边儿则管待远道儿来的外客。
到这个时候兰草就显出了本事,以前他跟着李英纨在庄子里时经常要指挥一大群庄客干活,经验真是足足的,此番唐张氏在这边忙活,兰草自带了另一群村妇到老房子那里另起炉灶重开一摊儿,二三十人的队伍居然被她团带的顺顺利利,只把唐张氏高兴的不轻,就连唐栓也破例的赞了句:“兰草不错,是把当家的好手儿”。
就在唐成回家后的第二天下午,穿得一身喜庆的张相文也从城里赶了过来,问起来才知是赵老虎特地给他放了假,现在来帮忙,成亲那天一并随着去迎新妇。
“是你自己去闹腾的吧,赵大人要真有这意思,前个儿就该放你的假随我一起回来了”。
“大哥成亲,我这当兄弟能不来帮忙”,张相文一笑起来依旧是那副没正形儿的样子,“我嫌麻烦,七盒八抬的贺礼都没带,这就瞅瞅大哥你需用啥,俺现赶着制备就是”。
唐成本来还在为这事发愁,老房子虽然买回来了,且刘里正修缮的也尽心,但毕竟里边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这次成亲来的一些头脸客人多,家里的那些粗笨家具也不好再搬过来,他如今虽是有钱置办些,但一来家里忙,二则也不懂行市所以就拖了下来,如今张相文来的可不正好。
“我这儿也没多的,就三十贯,你看着往这屋里置办些使具,这是农家用的,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张相文一句多余的都没说,接过飞钱交给了同来的长随,吩咐了几句后那长随便催马走了,“这事还是请我四叔代办,大哥你尽管放心就是”。
随后两天,原本空荡荡的老房子里逐渐摆满了起来,要说张相文这个四叔还真是会办事,置办下送来的东西既实用又透着些雅气,等将他置办下送来的家伙什儿都放好之后,这院儿重新修缮过的老屋俨然有了几分乡绅家的气派。
要不怎么说张相文的四叔会办事,除了这些家具之外,他还特特儿的送了几个缝衣婆子过来,带着上好的绸缎料子就地给唐成一家三口量尺寸的置办衣裳。
唐成根本不用算,也知道这些花销远远不止三十贯,原还琢磨着把留下的几十贯备用钱贴补进去,却让张相文给拒了,“这花的都是我自己的私房,我四叔没掏一个铜子儿,咋?大哥就不收我的礼钱了?”。
要说当初结拜的时候还有几分玩笑意思的话,这些日子下来唐成心里确乎是把张相文当成亲弟弟了,亲兄弟之间再客气就没意思了,“行啊,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给你贴补回来”。
就这样忙忙叨叨的,连带着连八月十五都没心思过,成亲正日的前一天中午,吃过饭后唐成就带着张相文及一帮同去迎亲的人到了县城。
第二天,早早起身的唐成换上吉服后便带着一套锣鼓喜庆班子敲敲打打的往李家而去,原本按时俗有“下婿”的讲究,所谓下婿就是俗称的“弄女婿”,起自北朝,至唐朝时此风尤炽,弄女婿常用的招数就是妇家女宾齐集,一人准备一根缠着五彩布的花杖,等新女婿进门时便打将过去,若是新女婿灵便些知道多撒喜钱串子还好,若是手慢迟钝的话,没准儿就得好生吃上几杖。这既是女家亲戚讨要喜钱的一种方式,也是给新女婿的下马威,让他知道妇人娘家的厉害,莫做出亏待新妇的事儿来。
风俗虽然如此,但毕竟还是要看人的,以唐成如今的录事参军身份,李家人又怎好把他当一般新女婿对待?因此这弄女婿的过程不过就是有个意思罢了,喜钱串子照撒,花杖一下没挨。
自打李英纨娘家人上次演了一出儿强逼家财的戏后,不仅是张相文,连带着唐成也对这家子人没什么好印象,是以进来之后循着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一遍后,片刻也不多呆的将李英纨接上马车走了。
看着唐成淡淡的神情,不仅是李家老两口脸上干臊臊的,那两个上座的舅父也没好意思细看唐成,至于李英贵兄弟俩,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日他先人的,谁知道唐成这穷措大转眼之间就升成了录事参军?要是知道这个的话,老球还干出当日那没脸的事来……
唐成没心思猜度他们的想法,刚一出了李家院门,锣鼓班子就再次叮哐大作的敲响起来,引得路人纷纷围看。
唐成个子高,长相本就不赖,今朝又仔细梳洗打理过,再有华丽的吉服一衬,端坐在马上的他愈发就显得高大俊朗,引得围观的路人不断指点赞叹。
迎亲队伍上了正街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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