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送唐成从快活楼出来时,笑着嗔怪了一句道:“阿成你脾性不错的呀!上次到金州时,英纨也没少夸你这个,怎么今天就不肯让让,头牌红阿姑被人奉说惯了,多少总有些小性子,七织还算好的”。
“我倒不是刻意如此,只是不喜欢她的自以为是,一句话不对摔脸子说走就走,何曾顾忌过别人的感受?她纯是被宠坏了,根本不明白一个基本的道理”。
“什么?”。
“尊重是相互的,她是人,我也是人!”。
这样的话却是关关第一次听说,一时又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有些不对,都是人,人跟人之间能一样嘛!
唐成却没意识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给关关带来了困惑,边往下走边继续道:“关关,有个事儿上次在金州时就想跟你说了,只是赶的不巧,你走的时候我在衙门里也不知道”。
“嗯,你说”,关关随口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人跟人能不能一样她从没想过,也实在想不明白。倒是另一件事情却从唐成刚才的话里想明白了答案。
出道也有三四年了,这三四年里到底见过多少人关关自己也数不清楚了,这些人里让她心动的有过,相处时感觉特别欢娱的也有过,但关关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见着唐成就感觉特别的欢喜,发自内心的亲近的欢喜。便在刚才楼上时她还将此归结为“缘法”,但就在听了刚才那句话后她才真正想明白了原因。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庙里高僧大德所说的缘法,而是尊重,唐成很少挂在嘴边却又实实在在的尊重。原来在他心里,人跟人,至少自己和他之间真是一样的!
“我想帮你赎身”,这事儿唐成早就想过的,因也就说的顺溜,“我现在正在做一门营生,不过多久想是就能有些钱财了,多少虽然不知,但替你赎身的钱总该是够的;至于你的身籍在衙门,也有解决的办法,关关你觉得怎么样?”。
“啊,你说什么?”,关关先是一愣,随即脑子里一阵儿炸响,“赎身?”。
“恩,赎身,这地方太杂了些,老呆在这里不好,赎身出来后你想做些什么的话,咱们再商量就是”。
关关很久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两人也已到了一楼门口处,“能赎身出来自然最好,至于赎身钱这几年我也攒了些私房……”。
“行,你有这想法就好,至于其它的就不要操心了”,说着,唐成扬了扬手,“好了,你也不要再送,我走了”。
“阿成……谢谢……”,关关展颜一笑,“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谢谢你”。
“谢什么,金州千里你劳而无获,我可曾谢过你了?”,笑着答了一句,唐成挥挥手出门去了。
“公子好走,得便儿再来啊!”,门口的龟公魏岳送客之后,回头看了看门里正笑的灿烂的关关,心下暗道:“这小官儿好手段!能让三楼的红阿姑亲自送下来”。
便正在这时,灿然而笑,目送着唐成远去的关关脸上突然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见到这一幕,魏龟公跟被人烫了一样刷的扭过脸去,朝着唐成的背影悄然亮了亮大拇哥儿,“好小官儿,看着嫩,但这手段……高,实在是高!”。
唐成回到客栈后约莫又过了个多时辰,郑五也回来了,循着郑凌意的交代称呼道:“公子交代找的人已经找好了,现在要不要见见?”。
“我这儿有了现成的更好人选,这人倒是没用了……”,言至此处,唐成又想了想后,“五哥你说说,这人啥情况”。
“这人也是个波斯胡,不过他信奉的是十字寺里的亚述教,噢,也就是咱们说的景教,两个月前才刚由广州到扬州,本地认识他的波斯胡不多,人也够机灵”。
“嗯,此人口舌怎么样?上不上锁?”,见郑五有些茫然,唐成笑着解释道:“就是说他嘴严不严”。
“他在扬州混的惨,本就想去狮子国投奔亲戚,只是船钱不够才耽误到现在,已经跟他说好了,今晚办完事由七弟,九弟亲自送他上船”。
“好!五哥事儿办得好,晚上带他一起去,只是目前计划有变,到时候具体要他做什么听我吩咐就是,人嘛,我就不见了”。
夕阳西下时分,正在吃饭的唐成接蹲点儿守候的郑九来报,“薛东出门往快活楼去了”。
唐成点点头,将面前的雕胡饭吃完之后,叫醒正酣睡的吴玉军后,两人策马直往快活楼而去。
夜色中,快活楼所在的坊区当真是花灯璀璨,游人如织,两边临街的阁楼上,各家青楼里名字上不了花牌的妓家们浓妆艳抹的凭栏而立,挥动着手中戏水鸳鸯的各色锦帕频频向长街上的游客招展,楼下三五成群的来客们边缓步而行,边借着璀璨的花灯欣赏、品评着两边楼上妓家的颜色,若有满意的时便自往那家楼下站定,伸手迎接楼上悠悠飘荡下来的锦帕。随即便有笑呵呵的龟公迎上前,循着锦帕上绣着的名字带客人入楼寻人。
彼时夜色将黑,正是热闹而起的时候,这个扬州城内青楼妓家聚集的坊区当真是花灯如火,脂香满街,入目处两边楼上含笑招手的盛装妓家何止千数?莺莺燕语之声便如夜间的海潮绵绵不止,糯糯而来。
处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唐成终于明白了“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到底是一种何等壮观的景象。
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吴玉军一踏上花街,抽了抽鼻子后顿时精神抖擞起来,骑在马上伸手过来拍了拍唐成的肩膀,嘿嘿淫笑道:“阿成你今天怎么转了性子?走,哥哥带你好好见识见识扬州风月”。
扬州风月第一的快活楼此时正是花团锦簇忙的热闹的时候,硕大的厅堂内满满的坐满了人,唐成见领他两人进去的却已不再是中午的那个龟公。
“今晚正值本楼花会,二位尊客且在此稍等,本楼凡上花牌的姑娘稍后会一一献艺以订今晚花魁归属,尊客若有满意的,便请记住花名,献艺过后自有安排”,说起来虽然来过一次,但上次却是周利荣包场,这些程序唐成都没见过,因也就没让吴玉军插话,细听龟公解说,“若是我二人同时看上一人怎办?”。
“尊客二位同行而来便是好友,自好商量,若是与别客重叠时,便以添妆为论。若是台上姑娘们对尊客满意,自会说明的”。
唐成听完,笑着挥手打发龟公去了,“添妆”不就是指钱嘛,今晚所谓的花会其实就是后世拍卖的翻版,价高者得。抬眼看了一下周遭正持酒而饮的这些客人,唐成还真有些佩服快活楼老板的经营手段了。
酒、色、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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