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试试裙带是不是短了许多?纽扣扣起来紧不紧?和从前比是胖了还是瘦了?”
“你愈发精神焕发,愈发风流俊俏了。即使没有奶妈多嘴多舌,老夫人也会察觉出来的。”
“如今事情败露,这是早就能预料到的,老夫人心计颇多,性情又狠毒,这次可不是我红娘花言巧语、无中生有就能糊弄过去的。老夫人肯定会认为是那穷秀才做了女婿,小姐你做了娇妻,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小贱人牵的头。”
莺莺小姐道:“好红娘,你去了老夫人那里,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说错了。”
红娘说道:“我若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必定会质问:‘你这小贱婢,我让你去侍候小姐,是要你时刻监督,看住小姐的,谁准许你教唆小姐胡乱出门的!’倘若问到这件事,你觉得该用什么话辩解才能过得去呢?即便辩解得过,那知情不报的罪责也难以逃脱。”
小姐说:“好红娘,我和张郎能够结为夫妻,全仰仗你从中撮合,我和张郎定当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可如今好事多舛,我的娘亲并不疼惜我,你红娘向来怜惜我,这次一定要想尽办法帮我遮掩过去才好。”
红娘说道:“小姐啊,您受责怪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冤啊!您和张相公在床上如胶似漆、鱼水之欢,好不快活,可我红娘在窗子外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您二位的好事,只能站在那青苔上,可怜我的绣花鞋都被露水湿透了,凉冰冰的。我这是何苦来哉呢?”
“今天老夫人的家法板子又粗又重,我这细皮嫩肉的,肯定得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啊。小姐啊,我真是后悔,当初替您们牵线搭桥,忙前忙后,图个什么呢?”
莺莺小姐哭着答道:“红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可是现在老夫人叫你去,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红娘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呢?”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犹如暴雨中摇晃的花朵。
忽地,红娘止住了哭声,泪水如决堤之洪瞬间消散,她对小姐说道:“小姐,莫要再哭泣了!泪水如泉涌,亦是徒劳无功,老夫人决然不会善罢甘休。”
小姐的悲泣声也戛然而止,如断弦之琴,只余哽咽:“红娘,可有妙计良方么?”
红娘答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已至此,早晚会有败露的一天。”
“不过,此事你我并无过错,错在老夫人。若非她赖婚,你与张相公早已是恩爱夫妻,又怎会有西厢之事?小姐,无需惧怕,哭泣亦是无用,一切有我红娘在。你且在楼上稍候,我去应对。若能说得通,你也不必欣喜;倘若说不通,你也无需烦忧。”
莺莺小姐紧紧拉住红娘的手,宛如风中之烛,说道:“红娘,一切都仰仗你了!”
红娘道:“小姐放心,红娘愿以这一身娇嫩的皮肉承受一顿毒打,为小姐担当。小姐,红娘去了。”
言罢,她毅然转身,步履匆匆下楼而去。
此时的红娘,心如磐石。
小姐目送着红娘下楼,一直送到楼梯拐角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哽咽着说道:“红娘,都是我害苦了你啊!”
红娘回头安慰道:“小姐,切莫如此言语,我们如同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命运紧密相连,谁也无法逃脱。你也莫再哭泣了,否则,我这颗本就乱如麻的心,会更加慌乱,愈发想不出应对之策了。”
说完,一咬牙,毅然决然的向内堂走去。
莺莺小姐看着红娘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她深知母亲的手段毒辣,心肠狠硬,不由得为红娘捏了把汗,担心她是否能承受这顿严厉的家法。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宛如深秋的寒风,萧瑟而凄婉:“月圆之时,却有阴云遮蔽;花刚绽放,就遭急雨摧残!这件事情将会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