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所想的没有道理么?”
“有道理,不过你要知道,端木令大侠清名满天下,虽然三十年前已经隐退江湖,不知所终。那端木公子年龄约在三旬上下,算起来很像是端木大侠的后人。可是以端木大侠的家教,他的儿子不可能坠落江湖,恣意杀戮。只要想到这一点,便敢断定两者间不会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真想不通玉局散人的绝技,何以会流传到那圣手老农邵康身上?咱们到了,你看前面村落中的那座木楼,就是本村唯一的酒馆杏花村,咱们必须分开来,你先走一步,然后我才进去,免得缠夹到你头上。”
王坤应声好,大踏步向前走。天府神偷应先青追上来,道:“喂,你走得气昂昂的,谁都能一眼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农人,最好装得畏畏缩缩的,人家才不疑心。”
“咳,我倒忘了自己的形状已改变”他摇摇头,不满地叹口气,然后放步再走,这回真改变得十分猥琐,蹒跚地向前移动。走了一段路程,回头一望,只见那老偷儿还站在树下。于是微微一笑,继续向林中走去,心中想道:“我必须表现一点糊涂,以免这老神偷把我估出斤两。难道我笨得连改变走路也不晓得么?”
不久已走人村中,这刻已是午后未申之交,村中已开始下午的活动,颇有热闹光景。原来这个村落虽不大,但一来村人较为富庶,二来濒临汉水,向来是附近百余里内各村庄与汉口的枢纽,是以特别繁荣。
王坤走到杏花村门外,只听锅勺乱响,人声嘈杂。抬头一望,二楼上向街这一面完全敞开,隐隐可以见到楼上的食客。他首先便注意到楼上最靠街口的一张圆桌围坐着的食客,全都是彪形大汉,身强力壮,并且都带着刀剑。其中几个已喝得有点酒意,把胸脯敞开来,露出茸茸的黑毛。他极力收敛住眼神,因此明明和其中两三人目光相触,却也不曾令他们疑心。
他在楼下徘徊了好一会,不住探手人怀,装出暗中数钱的模样。果然一会儿便得到楼上那一桌大汉们都俯看着他而说笑。王坤装完腔之后,便闪闪缩缩地走人杏花村内。堂馆见他一身俗气,都爱理不理的。王坤走上楼去,便在角落里的雅座落坐。堂馆过来,他故意嗜苏了半天,才要了两个小菜,四两白干。
酒菜送来时,楼梯响处,天府神偷应先青摇摇摆摆地上来。他本来长得又矮又瘦,但偏要做出大摇大摆的神情,惹得全楼之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上。
只见他笑容可掬地径直走到当中一张桌子旁边,大声招呼道:“王老兄,你来得真找啊”这张桌子坐着两位客人,一个是中年商人,另一个年纪较老,也是商贾装束。
老人一瞪眼,道:“老兄你认错人了吧?”
应先青脸色一正,向他左看右看,然后惊讶地道:“哎,真对不起,你老和我一位朋友长得真像!”
他打恭作揖地退开来,一下不慎,屁股碰着另外一张桌子的客人。那客人倒不怎样,反而应先青吓得跳起来。他这一跳,楼上便发出不少笑声。应先青回头一看,那客人是个读书人打扮。他那又尖又细的脑瓜子一摇,笑吟吟道:“巧极了,碰上了好朋友啦,李先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喝酒,真是雅兴不浅!”
那读书人茫然道:‘’你老可是跟小生说话?但小生却不姓李呀楼上登时爆出一片笑声,大家都猜那矮瘦老头必定得了个糊涂病,专门认错人。
天府神偷应先青为之一怔,搔首道:“奇怪,怎的今日老是看错了人?”
他顿一下,眼光射到靠街那边的圆桌,立刻流露出喜色,忙忙走过来,高兴地笑道:
“嘻,嘻,这一回可不会认错了吧?你不是杨兄么?”
那个大汉大笑道:“这回可没错了,来,来,坐下喝点酒”笑声中隐隐流露出不善之意。
王坤暗暗担心,忖道:“老神偷今日除非露出身手,否则便要被这干大汉侮辱一番——”
天府神偷应先青面色一正,大声道:“不行,虽是好朋友,也不能碰上便白吃白喝的,杨老兄你可看见刚才我老是认错人么?我真难为情死了”
他说着话时,脚下不停,绕着圆桌走一圈。那姓杨的大汉本以为这个老头子有心蒙吃蒙喝,故意要他坐下来,等他一张嘴,便揪住他取笑一顿,然后把他摔下楼去。可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不坐下来吃喝,口中却胡扯一气,倒也觉得有趣,全桌都大笑不已。
应先青突然抖嗓子大叫道:“王老兄,你可真个来了,真把我等急啦”
他的眼睛一直瞅住楼梯,大家都跟着他的目光,向楼梯处望去,却连鬼影也没一个。
应先青蹬蹬蹬直奔向楼梯口中大嚷道:“喂,老王别走,你这一走可真不够朋友!”
楼上所有的客人们全都又好笑又惊疑,围坐在圆桌的大汉们,其中一个突声道:“这老小子准是有点疯了,真是活见鬼,哪有人上来呢?”
只有王坤心中明白,刚才应先青向楼梯口一嚷,大家都注意那边时,他已迅疾轻快地一连解下四个人身上的兵器,藏在长衫下,然后大嚷地溜掉。直到这时,那些大汉们还未曾发现丢了身上的兵器。
他也离座而起,径自下楼,转到村口,只见应先青从小巷中闪出来,道:“我要施展功夫,必须时地配合,才能弄得好看。像他们这些人围桌饮酒,根本不必多费手脚,不过你说要看看我的手段,故此特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的几件兵器弄到手。这样免得你太过失望”
王坤竖起大拇指,道:“应老你真行,所谓攻心为上,你已得要旨。这干人镇日饮酒无聊,你上去胡弄一气,他们为了得点笑料,对你十分欢迎,却反而中了你的道儿。等会儿发现失物之后,便有一阵惊乱好受了!”
应先青大笑道:“王老弟真是我的知己,抉出攻心两字,正是神偷八法中的要旨,现在咱们可以潜人玄机府中,大大闹他一番,好教红船主人,别小觑天下英雄!”
王坤拣了一口利刀,握在手中,不由得想起李琼,那一干少年英侠的影子在他心中极快地掠过,使得他叹口气,暗想自己如今挣扎不休,几时才可以和这些年纪相若的英侠们往来酬酵,过着正常快乐的生活?
应先青道:“你人了玄机府之后,千万别想心事!否则那圣手老农邵康、潜龙秦水心、火山豹子姜阳以及针雨钗风薛三娘,全是极为扎手的人物,半着之差,可能便惨罹毒手,不能活着走出玄机府了”
王坤矍然道:“针雨钗风薛三娘我未会过,不知他的武功路数如何?”
“这个女人厉害得很,左袖中暗藏一囊青芒针,共计一百零八根,右手的凤玉钗,粗大如指,长达一尺,练有特别的招数,极不好挡。同时钗中又可发射青芒针,左右手配合起来,两丈以内,当者必死!”
王坤点点头道:“我提防着她的青芒针就是了。”
应先青取出一个小包给他,道:“这里面是一粒易容丸和一颗飞雾弹,你好生收起来唉,咱们此人玄机府,说不定永无再见之日呢!”
王坤奋然道:“应老何以说得如此衰颓?若果大家放手真打一场,咱们可不一定会输呢?”
天府神偷应先青大摇其头,道:“我得先解决了切身问题,才可以跟他们明干。不过他们若是一拥而上,我决走不上二十招。这是我的老实话”
王坤暗想自己真正的功夫,一直未曾施展过,到底不十分有把握,便不再说。应先青领他走到玄机府的左侧,王坤认得正是他上一次进人玄机府的窗户。不过这回却已紧紧闭住,便笑道:“这路我熟得很!”
应先青道:“你莫看轻这扇窗户,以你的武功而言,怕也弄它不破。这些窗纸糊在小格子上,看来和平常窗户毫无分别,其实那些小格子乃是软金所制,富有弹性,你一掌击落去,整扇窗户可以颤上半日,但一点事也没有,你最好记着我一句话,便是进府之后,最好能够足不沾地”
说罢,便开始动手去撬那窗户,只听轻轻一响,窗户已应手而开。
王坤问道:“要我足不沾地,如何使得?”
应先青呼口气,道:“这是玄机府的秘密,我不能加以说明,反正你多加小心就是!这扇窗户一闭上之后,你便不必打主意从这里出来,最好还是用今天早上的办法。我也得去了,祝你此行顺利!”
王坤等他转过墙角,这才探头望望窗内,忽地灵机一动,倏然飞身进去,一直飞到廊上的圆柱,猿臂一勾,身躯挂在柱上。府内的路径方向都甚熟悉,但因要足不沾地,便得重新研究一番。
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不过事后会留下痕迹,也不十分妥当。原来他想到自己武功已今非昔比,不但在内力上威势陡增,轻身功夫也比以前高明得多。是以大可以沿着墙壁用壁虎功游行过去,遇到没有墙壁可资游或时间太久而真气不继,他便用手中利刀,硬插人壁中,借力换气之后,才纵跃过去。
这法子固然可以足不沾地便潜人玄机府中心,但刀尖插在墙壁上,遗下的痕迹十分明显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如何潜进来。这法于不大妥当,但目下只好一试。
当下调元运气,双足一蹬圆柱,便飞到厅门,先在门上停了一下,然后沿着墙壁,向内游行过去。
这座厅子成八角形,因此一会儿便要转弯。王坤墓地向上游去,晃眼已达屋顶,伸手抓住一根横梁,然后换一口真气,下身开始摆荡起来,借着向前荡去之势,双掌又在梁上一按,身形平贴着屋顶,直飞过去,这样两次便穿出了厅门。
出了厅门,外面又是一条走廊,屋后是个院子,再过去便是那个圆形白色的大厅。
他瞅住院子的围墙,心想只要纵到墙上,垫脚借力,便可纵人圆形大厅之内。可是念头一转,心想这府中地面既不可沾,则墙头自然更不可践踏。便改变办法,先飞到廊柱上,然后运足力量,双足一蹬廊柱,人已有如激矢般飞越过墙头,飞到厅门。
这一次如法泡制,先在门边停了一下,换一口气,然后沿堡游上。他记得天花板上面铺满白粉,便不翻上去,借着天花板的雕空图案,可供手攀抓借力,一直迅速地移过去,转眼已到了对面的厅门。
他知道从这道厅门出去,外面有个不通天的院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再过去便是玄机府中心大听。根据天府神偷应先青的话,这座大厅如把屏风等物拆去,共有五丈方圆之大,足可以容纳二三百人。
这是最须要小心的时候,他沿墙游到厅门上面,双手轻轻抵住门楣,身形便稳稳贴停在上面。这时头下脚上,缓缓沉下去,露出双眼,向外面窥看。
只见院子里那个大铁笼两头完全敞开,若不是靠壁有两排铁柱以及上空尚有一层铁栅,真看不出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光等敌人自动进去,便可因住。目下因两头完全撤去,看起来倒像是因怕屋顶坍下来,故此弄一个铁枝棚架来防备似的。
目光穿过院子,只见厅上坐着四人,独独少了红船主人端木公子。他们正在交谈,王坤不敢出去,便摄心定虑,按着少林秘传“天视地听”之法,凝神细听。
他本没有把握能够听到数支外的低语声,也不过是闲着无事,姑妄听之而已。谁知心神一摄,登时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自己也处身在其中似的。
圣手老农邵康道:“今晚咱们必须布置好,一举镇住江汉两帮之人,把江舟、许原两个老头赶跑,不可杀害他们,那些帮众才肯乖乖听话!”
针雨钗风薛三娘道:“哼,我不信你这方法,能够镇住这些帮众,除非大开杀戒,不但宰了两个老头,还得将我们调查出的几十个著名强梁之辈,尽行处死,他们才会因惧而慑伏”
圣手老农邵康眉头一皱,道:“你老是和我辩论这问题,须知我不是爱惜那几十人的生命,但一则我认为此法不大妥当,二则那数十人都有可用之处,何必将他们处死?秦姜两位老弟以为如何?”
秦水心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但姜老二曾经对我提过,还是多杀几个比较有效。那些亡命之徒,别看憋不畏法,但咱们大举屠宰之后,他们日后连屁也不敢放!”
圣手老农邵康微笑道:“好吧,咱们就决定这样大于一下。不过我不妨先把话说在头里。你们莫看那长蛟汉龙两帮,没有什么高人,但仗义多从屠狗辈,帮众之中,不乏义烈之士,目前既能暂时使得他们噤若寒蝉,但日子久了,一旦有隙可乘,定必对我等不利。不过咱们放手大干一番,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咱们的名声立刻震动江湖,不似以往干的几次,无声无息!”
火山豹子姜阳环眼一眨,道:“小主知道了,也许不高兴呢。今天他独个儿老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也许他已不大高兴我们对付长较汉龙两帮的行为!这一次出手,要不要瞒着他?”
圣手老农邵康朗笑道:“姜老二你放心好了,小主可没有丝毫不悦之意,他一向对这些事情十分冷漠。我认为他是想起白水堡之事,那面宝琴属于白水堡所有,偏生那厮已失踪迹,久闻天罡手杨迅武功深不可测,已尽得昔年崇明岛七指神翁严独真传,若果是他派人将那厮救出,则咱们日后还有一番麻烦哩!”
针雨钗风薛三娘霍地起座,道:“你这么一提,我倒触起一桩心事。小主年事渐长,如今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他会不会有家室之思?那张宝琴乃是杨迅女儿之物,他得知此事,大概颇涉遐想
王坤远远听到这句话,脑中“轰”一声,十分温怒,真恨不得立刻把那张星郎琴夺回来,还将那红船主人端木公子好好教训一顿,免得他抱琴思人!
圣手老农邵康笑道:“三娘之言有理,小主颇有意思到白水堡瞧瞧去呢,我希望那杨迅的女儿长得漂漂亮亮,小主一动心,咱们便把他们撮合成功,哈哈”潜龙秦水心道:“这样自然最好,还有你以前提过的天府神偷应先青,这几天都不见露面。限期只有三天,难道他会有什么古怪不成?昨夜那个怪客一定不会是他,那小子一身少林派的武功,已经出神人化,尤其是杖上真力沉重凝实得如同有形之物。我又不怕在自己人面前说实话,那厮的功夫不但不知什么来历,同时我们这里四个人,若然以一敌一,谁都不是他的敌手!”
针雨钗风薛三娘是唯一没有和王坤交过手的人,此时诧异问道:“秦老大你的话真糊涂,起先又说那厮是少林派的,后来又说不知道他的武功来历”
潜龙秦水心正色道:“我一点也不糊涂,那厮动手时使的乃是少林杖法,虽然江湖罕见这等秘传杖法,但仍可认出乃是少林手法。可是那厮杖上的力量,不但极为沉重,而且凝实异常。我从未听过少林有这等功夫,要知少林杖法可以偷学,但这等内功心法,却不是没有师承而能够练得成功,故此最后我说不知道他的武功来历!”
薛三娘白他一眼,道:“兜了个这么大的圈子,敢情是这样。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白水堡的好手?”
圣手老农邵康摇头道:“不会,不会,天罡手杨迅虽是一代枭雄,但绝对收罗不到这等人材!”
白色圆形大厅内窃听的王坤暗自傲然一笑,想道:“杨迅当然用不了我嘿,这些老家伙不但心黑手辣,眼力也极为高明。已经看出的冰魄真气不属少林心法,今晚他们便要对长蚊汉龙两帮的人大加杀戮。想那两帮徒众,虽是黑道中人,但水道规矩素严,都不是穷凶极恶之辈,王坤啊,你能不管此事么?”
他再听那四人说下去,却都是如何分头对付长蛟汉龙两帮的话,方想如何转到隔壁的厅子,以便找寻星郎琴。忽听数声琴韵,传人耳中,虽然极为低沉,却十分清晰。
王坤闻琴动心,想起早先他们说过的话,登时如被火焚,真想立刻纵出去,设法把那四人击败,然后夺回宝琴。想是这样想,幸而他生性沉稳多智,终于没有妄动。
却听圣手老农邵康道:“昨夜归来之后,已把今晚石桥湾之约告诉小主,现在我们既然决定放手去做,无论如何也得禀明他
王坤大诧忖道:“当晚那端木公子也在船上,连我也听清楚约会之事,何以回来后还由这圣手老农告诉他?这些人说的话有时十分奇怪,真想不透是怎么回事?”
那四人都离开大厅,转人后面。
王坤咬咬牙,倏然飘飞出门,抓住靠墙铁栏栅,疾移过去,顷刻间已过了院子,双掌运劲一按铁枝,整个身躯疾射人厅中,落在一张靠背椅上。
耳中犹自听到语声,但相距已远,想是在这厅后的房间内说话。王坤微微放心,仍然谨记着天府神偷应先青的话,双足不肯落地,一径飞纵到隔住目光的一扇巨大屏风顶端,伸手一扣,挂住身形。
伸头向屏风后一看,只见那边同属一个厅,地方比这边还要大些,假如把屏风撤去,足足有五丈方圆。
整座大厅一共有四道门,可见得这座大厅之外,尚有许多地方。王坤推想这座大厅位置应该是整座玄机府的中心,另外可能尚有两三座院落,附属在这座大厅的周围,这些院落,便是府中之人所居住。此外四面俱是一式一样,要通过一个八角厅一个圆形白色大厅,方始能够抵达本府中心。这是他昨夜来时,曾经沿着那道长廊走了一个大圈,结果绕回原处,一路所见均是同样的八角厅,然后便是圆厅。
王坤唯一想不通的,便是这座玄机府何须盖建得那么大,浪费了许多地方、而又不能四通八达,想找个人,也极为困难。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屋子的时候,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想。他目光到处,但见厅中得体地陈设几套几椅,靠左边是一套紫檀木的家具,几上放着一个锦盒,盒盖上贴着一张白纸,纸上用朱笔写着“救命奇方”四个字。
王坤惊讶地瞧着这个锦盒,心想这盒内一定摆着什么灵药之类的宝物,可是为何如此大意地放在这里,又在盒上注得明明白白?
“这一定是个圈套!”他肯定地想,目光转移到几椅上,忽然发觉这些几椅,全都嵌人地内似的。“嘿嘿,幸而我细心,这些几椅分明是机关,人落在其上,定然翻落地底!我虽不怕,但不免惊动了他们”
再移目看过去,只见那套紫檀木几椅右边丈许之处,另有一套桃木的桌椅。
他细心查看一会,然后翻上屏风顶,调匀真气,摹地向前一纵。但见他有如大鸟似的,斜斜掠过那个紫檀木的茶几,然后飞到右边那套桃木桌椅上空,方始落下,轻灵得有如落叶停在桌面上。
在他身形掠过紫檀木几的刹那间,好个王坤已极为轻巧地掀开锦盒盖子,迅速地瞥上一眼。
这刻他已停在桃木桌上,便皱眉想道:“怪呀,那锦盒中哪有什么丹药?只有一张白纸,写着好些细字啊,莫非纸上字迹,乃是配装灵药的秘方?假如不错的话,我倒要看一看”
当下又依照前法,斜掠而过,身躯落在屏风后时,手中已多了一张白纸。
定睛看时,只见白纸上写着四行字。第一行是“西时按阳跷,攻璇玑。”第二行是“子时按阴维,攻内关。”第三行是“寅时按督脉,攻横骨。”第四行是“辰时按任脉,攻玉堂。”
王坤看罢,更加狐疑,忖道:“这四行字蕴藏着什么意思?第一行中,必有奇经八脉中的一脉,又有三十六大穴的一穴,若照纸上所说,按住血脉,攻打穴道,就是金刚再世,也得当场毙命!”
他无法想通,只好又用前法,先纵过去,把白纸放回锦盒之内,然后纵回来,又把锦盒盖好。
就在他来来回回,以及忖思锦盒内白纸上所写字迹的意义时,天府神偷应先青,在一个通天院子的角落冒出头颅,他竟是从水沟内冒出来。却因渠道宽大,加上他有缩骨之术,渠内原有数十道铁栏,由府外一直栏到这院子内。如若有人毁坏或摇动铁栏,便有警铃报讯。
可是应先青不愧号称天府神偷,仗着缩骨之术,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人府中。
他刚一冒出头,便立刻又缩回渠内,那方石板毫无声息地盖住渠洞。
潜龙秦水心匆匆从房中出来,穿过院子,走人那边大厅。应先青奇快地又冒出来,把石板放好,跟着纵上走廊,身形起处,已飞上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