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以郭防御,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中山国富庶, 也是因为其地形优势。中山国西高东低, 雨水充足,丰沛的水资源可作为天然屏障, 而为了加深河道挖出来的淤泥稍稍加工就可以用作三合土的原材料。
虽然修筑城墙的成本依然不低, 但好在人工免费,又是自己地盘,当国王的一声令下,丞相没意见那自然也没别人反对。
而现在躺在刘启桌案上的,便是一整个由一半圆形河流为第一道关隘的防御建筑。河流最缓部分设有吊桥, 吊桥后面对的就是一个凸出的瓮城闸楼和门洞,门洞内部是若干个口字形建筑,而直面门洞的建筑上顶部都被写了箭楼二字。
“敌军入内,迎接他们的就是箭雨。”刘彻为两位长者介绍, 他伸出小手顺着空白处移动到这个“口”字的左右两侧, “这里开了两个门洞,方便己方兵士分流出击,但是敌军进入的时候受制于大门大小也只能分批进入, 这就给弓箭手提供了靶子。”
也就是说一旦敌军入了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只有成片的砖石城墙,要进攻还要先找到门所在的位置,而在整个摸索的过程中他们都要顶着汉军的箭矢。
“而就算他们找准了门洞的方向, 他们进入的也是瓮城。”刘彻点了点小国王亲笔的瓮城二字,“城楼连通可行人,兵士的箭矢补给可保证不会中断, 在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刘彻点了点瓮城的位置,“原来被他们闯过的那几关兵士会立刻回身射击。”
攻破主城门之前,敌军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而且无论他们是攻城门、还是爬城墙,一举一动都在汉军的目光之下,别想做什么小动作。
而且这一次他们要攻的才是主城门。主城门内部均有抵木,最是难攻,时间也耗费极长。在这点时间内他们都处于汉军的攻击之下。
刘彻特别兴奋地说道:“阿兄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瓮城可以无休止地做下去。现在这个样子的叫外瓮城,以后还能做内瓮城,这样即便敌军真的能够破城而入,在和兵士直面之前也会被消耗大量的人手。”
“嗯,那缺点呢?”刘启非常冷静地问询道。
反倒是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周亚夫略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刘启面不改色,面色平淡:“以你阿兄的习惯,说了好处定然会说坏处吧?”
刘彻稍有些蔫。
“阿兄说,坏处有三,一者,门洞设置小而多,为防间人,平日里门洞不会全开,影响日常生活。且大型器械搬运不便,战车难行,出兵速度慢。二者,修建、维护成本极高,非重要关隘不可造。三者……”刘彻撇撇嘴,嘟囔道,“若是敌军以甲顶天,瓮城的意义就会削减很多。”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若是对付匈奴便无妨,阿兄说匈奴人不喜顶甲。”
刘启嗯了一声,看向周亚夫,他颇为愉悦地看到周亚夫绷着一张脸,那一脸的憋屈哟,啧啧啧。
他轻咳一声,“不知丞相有何见解?”
周亚夫:……
在说对陛下你的九儿倒腾出来的这种配置有什么意见之外,咱们能不能先谈谈边疆如何增兵的正经事?
大汉国的丞相低头看看小太子亮晶晶的双眼,再看看帝王微妙的神态,当真是觉得……嗯,什么都不想说。
远在中山国的夏安然并不知晓他人在家中坐,敌在满城树。
他现在还不知道马上会面对什么,他现在正在和丞相郅都中尉程不识同御史韩婴争论一个问题——有关修墓的问题。
三位二千石都是来提醒小国王他已经登位七年了,该开始准备修建陵墓了。
秦汉以来人们对于墓葬形式从心理上发生了改变,不再觉得活人谈坟不够吉利,相反乐忠于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找个好地盘并且开始装修。
三人提这事倒不是说立马准备组织人手抄锄头上了,而是因为在正式动手之前还有一系列的活动要做,譬如先要卜葬。
秦汉讲究事死如事生,墓葬问题可以说是不亚于结婚的重要大事。
毕竟结婚也就几十年,死后那可是永恒啊。那要是住了危房多闹心。
墓地的选址也主要是“聚族而葬”制度,尤其像夏安然这种第一代中山王,他必须要给子孙后代选一个好位置,起码保证十个八个后代都能并排葬得了。
比如老祖宗刘邦选的就是咸阳原,那块地方没有意外的话起码能横向葬三四十个,后头的还能纵向来,只要能绵延传世绝对不担心不够地方。
如果他像爷爷文帝一样找个只能葬自己一家的地方,那就是把找家族墓地的麻烦丢给儿子了。二千石委婉提醒,这是在给后代找事,好爸爸不能这么干。
此时,儒家礼制文化尚未全面流行,陵墓文化也比较随意,基本上当国王的你只要有钱,想怎么造就怎么造。里头的制度只要你不违制……呃,或者说,只要你不要被人发现违制了就没关系,如今中央对于当地的监管还不强,所以偷偷乱来的人还真不少。
当然,丞相表示:咱们中山国不能这么干,影响太坏。
如今的主流还是同茔异穴墓,=这个主要受到皇陵的影响。毕竟皇家就是这个时代的带货天团吗。
夏安然满头大汗地听郅都给他介绍如今的墓葬行事。郅都一口一个主室侧室,这个是耳房,那个是偏殿,还有陪葬坑、外藏坑等等,语气就和现代售楼小姐一样,就差说一个这个朝南,楼层高日照好了。
作为丞相,帮助自家藩王的墓葬也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
为什么那么早要造这个?夏安然表示反对。
中山国如今基建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无论是原材料也好,还是劳动力也好如今都有缺口,如果他修陵肯定会把一部分人力放到这个上面。
小国王觉得这个太浪费了,无论是时间也好还是资源浪费也好,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对别的藩王来说还有一个未来世界的诱惑,对他可完全没有。
如果要玩建设类游戏,夏安然选择建设中山国,而不是建设一个没啥用的陵墓。
对于殿下这个态度,郅都也觉得有些头痛,他耐心劝道:“殿下,您先将位置选下来,届时还要先行迁移居民、筹备材料聘请工匠等工作,这一二年当是动不了工。”
还要迁移民众?这么麻烦!
夏安然皱皱眉,他打开中山国地图,毫不犹豫一手指点在了后世的满城县所在的位置,他一手指戳在上头,然后一脸玄妙地对郅都说:“寡人想要同祖父一样依山而居,就是这里了。烦劳丞相选一可居高而下的山岩修建墓室。”
郅都一脸无语,小国王昂昂脖子,表示特别肯定。
满城汉墓,汉墓十室九空中剩下的那一成没被盗的就是他和他媳妇的墓,虽然他看似随意一点,但是其实特别的高科技含量有木有!这个可是原版中山王点出来的风水宝地。
……哎,哎?等等。夏安然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对汉朝方面了解不多,只记得一些大事件,刘胜就属于大事件以外八卦的信息。而且刘胜本人在历史上留下的除了特别能生和“差点又能为大汉续命百年”的称号外没什么别的印象,知道他的资料还是多亏了一档子综艺的福,他才记住了这位墓穴的大概情况。
说起来,他记得刘胜是和他媳妇一起葬的,他媳妇是窦家人,名字好像叫窦……
“殿下,”郅都皱着眉试图制止,“此过于儿戏,殿下请三思,还是请人卜算一番……”
夏安然思绪被打断,他笑着摇摇头,“此事我意已决,丞相不必多劝。”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小国王站起身,他拍了拍袖子道:“难得三位聚齐,我们不妨一同去大学走一趟?”
三人齐齐看来,颇有些莫名其妙。
夏安然一边带头往前头走一边说:“我想要给大学学子搞一个毕业仪式,然后给他们印一本同学册,到时候册子首页还得写个校长寄语什么的。”
没错,夏安然是中山国大学的校长(荣誉)来着。
他一边邀请三人上车一边说:“未来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在中山国任职,就算任职了……未来也难说,好歹是咱们中山国出去的,总得留个校训啊纪念什么的。”
他笑了一下,见三人都坐稳了便摇铃示意牛车可行。如果夏安然一人出行那就乘坐马车了,而他车上还有三位二千石,按照礼制,他可以降级,官员不能僭越,虽说是国王邀请,但说出去到底不太好。
所以,小国王临时换了牛车。
牛车稳当,但是速度慢,而且这辆牛车车厢没有经过改装,行驶时候略微有些跳动。小国王一边说话一边被抖,体验感有些差,不多一会,由奢入俭的小国王就觉得晕,他把自己这边的窗子开了一条小缝。
哪知道窗一开,外头的喧哗就传了进来。
“关店?排练?排你奶奶个腿的练!赶紧的让你们班主出来,给我们把《蛱蝶》的结局重新演一下?”
“什么?人不在?你们昨天也不在前天也不在,糊弄乃公是不是?你们就是在躲避!”
“没错!干得出在灯会上演《蛱蝶》这种事!怎么没有勇气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呃,这位娘子,你冷静些,都是街坊邻居的……”
“你也知道我们是街坊啊!那你大过年的演那玩意顾虑过我们的感受没?娃娃眼睛都要哭瞎了,一个劲地在问我为什么这两人不能在一块,我要怎的回啊?我才委屈呢!”
“……”夏安然默默重新关上了窗子,一脸的若无其事。
然后,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三位辅政大臣谴责的视线。
没错,这三位都是知情者,同样也是受害者。
在这样的灼灼目光中,夏安然忍不住骗过了头小小地心虚了下,这个骚动……要从两月前的中山国年会时候说起了。
两月前,因为刘启免去了诸侯王进京朝见,夏安然也多出了可以留在国内处理各项政务的时间,其中当然包括这一年的新年灯会。
和去年不同,今年的灯会上主要的展示灯多半都是由商铺们赞助的,不再由官方一家支出。夏安然也及时制止了墨家想要搞事的心,今年的灯会点灯仪式要比去年更朴素一些,是一个盘绕上升的火把(小国王坚称这是火炬),象征新的一年节节高。
火炬体量巨大,点燃时候火光如盘龙顺次向上,在夜里看来也是非常炫目的,实际效果得到了不少好评。
除了卢奴县外,今年别的藩国也有几个城市开放了宵禁,距离中山国的赵国的邯郸、河间国乐成更是和中山国的卢奴形成了三角联动之势,互相交换本地特色货物进行售卖。
当然,为了吸引游客,他们交换的也就是特色产品,季节限定是没有的,想要采买还是得去当地。
为了拉动旅游业,卢奴县还设定了若干个国内旅行社开放售卖票务服务,在新年期间预定当年的旅游线路可以有特价哦!现在预定两月后的温汤池子可以打八折还送一对香薰蜡烛。
一边泡在温汤池子里饮酒一边观赏中山国雪景,亲们不来一个吗?
什么?有风湿?那更应该泡一泡了,您想想,坐在火炕上的时候老寒腿是不是就不痛啦?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咱们庄子里头就像是个大型火炕,您在里面可以穿着短衣走都没问题。
什么?冬天走不开,那我们还有春季摘草莓活动,夏天莲花池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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