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二十年,无然山庄又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又是到处张灯结彩,又是到处都洋溢着喜气,又是前来送礼祝贺的人骆绎不绝。
而婚礼的新娘子,每天一身缟素坐在房间里,绣着她的鲜红嫁衣。沋沋坐在她旁边一针一线绣着梅花,看着她手指上的血染在花瓣上,她像看见了数月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以为心最痛也不过,是看着他娶雪洛,但比起现在,那哪里算得上是痛苦。
看着外面阴云压顶的天,她又在心中默算了一遍日子,今天是七七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能回来的最后一天,她知道他出现,因为他舍不得离开,他放心不下她,尤其是这几日,她在睡梦里总能感觉到他回来,有一双温柔的手帮她擦去眼泪。
眼前一晃,她隔着纱窗看见一个人影晃过,她慌忙冲到门外,在看窗前,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追到池塘边,碧波里只剩下她孤单的身影,和那一轮残月。
七七四十九天,她不知多少次想跳进这水池,想去追他,可她还有未做完的事,还有没出世的孩子,她只能每时每刻用回忆和等待麻木自己。
经历了这些,她才明白,殉情,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软弱,是有一种叫思念的疼永无止境,除非死亡,是有一种叫爱的伤痕无法愈合,除非死亡……
“哥!”她蹲在池边,望着水里的自己:“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你让我等你,可你为什么不回来?”
眼泪落在水里,激荡起涟漪,水波里白色的身影在晃动。那一张脸,即便再苍白无血色,再消瘦不堪,再稍纵即逝,她也认得出……
“哥!”她转头,背后空无一人。
“哥!我知道是你,你来看我了,对吗?你出来,你出来!”她四处寻找,大声呼喊:“宇文楚天!宇文楚天,你出来,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就好,就一眼。”
“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听得见我说话……我感觉得到,你为什么不出来?”
……
“小尘!”
她猛然回头,一个人站在她身后,衣袂飘舞。
却不是他,而是陆穹衣。
“表哥,她看见他了,他来看我了。”她激动地拉着他的手。
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将手上的披风搭在她肩上,将她圈在温暖的小天地里:“不是告诉过你,你身子虚,晚上不能出来。”
“他真的来了!”
“小尘,我知道你想他,可这样毫无疑义,你要是真的想他安心,就该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
“我有啊,我每天都按时吃药,那些补品我全都吃的。”她仰起头,让他看清楚她的脸:“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很好,最近还胖了很多。”
“这就对了!”他用温热的手指擦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含笑道:“我们回房吧,上午他们把你的嫁衣改好送过来了,你再试试瘦不瘦。”
“我自己做了嫁衣,还有几天就要做好了。”
“我不想你太辛苦。”
她摇头,“不辛苦。”
陆穹衣抱紧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就像宇文楚天的手一样温柔:“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别无所求……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我……”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你对他的感情岂能说变就变。可你要明白,你对他的感情是依赖,是亲情,不是爱情,总有一天你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她抬头朝他笑着,笑得比星光更迷离。“我会努力的!”
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她早已把孩子五岁的衣服做好,她已经给他们的孩子写了很多封信,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不舍得他,可是她不能陪着他长大,因为她要做一件必须做的事……
“小尘,她们进去吧。”
“嗯。”她跟在他走进房间,关门的时候,她最后望了一眼对面那株垂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里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
她和陆穹衣走进门,关上房门,树后才走出一个人影。烛影萧萧的窗内,一双璧人正在看着鲜红的嫁衣,她似乎过的很好,比他预想完全不同。
难道是他错了?没有他,她一样会过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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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陆无然房里的侍女站在门外,恭谨唤道:“表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哦,好,我换了衣服马上就过去。”
自她回来陆家,她很少去外公房里,因为每次去他房里,他都会满脸期盼的问她:“楚天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强装笑脸回道:“他有事情,可能晚些时候来。”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再无话说,她服侍他吃药,看他日渐枯老的容颜,看他满是斑点和皱纹的手,抚摸着手里从未展开过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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