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富丽堂皇的将军府,在这个大悲大喜的日子里,已然没有了色彩。门口的镇门石狮上系着白色的卷花,青石门楣,悬挂着白色的经幡幔帐,满目萧索。喜乐中,压抑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她就是在这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嫁进了萧家。
没有听到一声祝福,没有人与她拜天地,她直接被送去了灵堂,与新婚丈夫默然相对。
新婚之夜,没有洞房,没有花烛,她一整夜穿着新娘嫁衣跪在萧潜的灵堂里,除了陪嫁的明心,萧家没一个人劝阻,没一个人过问。素白的灵堂,素白的幡帐,灵柩上通灵的玉兽表情狰狞地围成一个圈,好像一个轮回。
望着守灵的白色蜡烛滴滴凝泪,她想,若是今日萧潜还在,他必定有很多话说,她便与萧潜说了一整夜的话,具体说的什么她没留心,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三更已过,她听见门外平稳的脚步声走过,紧接着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过来,急切地道:“二公子,吕侍卫来了,将军请您去后堂。”
“这么晚了,他找我什么事?可是查出是谁杀了我大哥?”
“他说,泞王灭了夜枭门!”
“什么!”萧朗大惊道:“何时的事?”
“昨日!”
萧朗匆匆离去很久,她才想起呼吸,只为她听见了“泞王”二字。
为了再多听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她默念心咒,集中精神,运用意听秘术去感知萧朗。因为相距太远,她听不见,便强行催动潜藏的灵力,让耳力透过隐约的风声和枯叶落地的巨响,去聆听萧朗的声音。
“夜枭的重楼埋葬于山崩之中,重楼中人无人生还,就连孟饶,也没有出来。”她听见低哑的声音道。
“夜枭的门主呢?”这一声惊呼不是来自萧朗,而是萧愈。
“已经被杀。”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萧朗道。
“具体情况属下不知,属下接到消息,周国与无然山庄集合一批高手暗中聚集重楼,我带人赶去时,重楼突然燃起雷火,雷火爆炸之声诱发山崩,天塌地陷,重楼埋于山崩之中。”
因为耗费灵力太多,落尘全身无力,后面的话无法听完,可仅有这只字片语也让她震惊异常。她震惊于夜枭被灭,也震惊于夜枭与萧家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暂且歇了一会儿,她又屏气凝神吟念咒语,继续聆听。
正听见萧朗道:“短短一个月,霍家灭门,大哥被害,魏苍然被杀,夜枭被毁,这泞王果真名不虚传。”
魏苍然被杀?落尘以为自己听错了,魏前辈远离江湖是非,怎么可能牵扯进来呢,是为了宇文楚天?
“接下来便轮到我们了。”萧愈深深叹气,“宇文楚天扫平了所有的障碍,周国的百万大军再无可抵挡,在生死存亡之际,皇上还整日沉迷淫乐……唉!若是凌王泉下有知,看到他的死换来这样的结果,不知是否后悔没有听我们的劝说。”
“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除掉宇文楚天。”
“你还有何办法?”
“我们还有一步棋。”
落尘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虚软地靠着萧潜的棺材前。他们说的最后的棋子,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她?
第二日清晨,落尘还未吃早饭,刚刚在萧潜的灵位前上了香,放了些新做好的茶果,退出了萧潜的灵堂,她合上房门,便见萧朗迎面走过。
萧朗走到她跟前,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唤道:“大嫂!”
她深深回了一礼:“今日是萧潜的头七,我想去庙里请高僧为他超度。”
“我听说大嫂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劳累,在家里休养为好。大哥的超度法事,我自会安排。”言罢,萧朗对身边的侍卫道,“少夫人身染重病,需要休息,扶少夫人回房。”
落尘后退一步,躲开侍卫与伸来的手:“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走回房间后,又听见萧朗在门外吩咐着下人:“少夫人病情危急,快去请御医来,请最好的御医。”
明心正端着早饭回来,听闻她病了,急急想要进门,萧潜却将她挡在门外。
之后的几天,来为落尘看病的名医没有间断过,有些是名震邺城的所谓神医,有些是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的名医。当然,他们谁也诊断不出病因,萧朗又偏偏将她的病情描述得如同病入膏肓一般,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自然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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