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又合上,在轻微的嘶嘶声消失之后,房间内只传来一声又一声平缓的低鸣,在片刻后,那声音也突然消失,整个屋子彻底陷入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中。
谢岐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弥漫在胸口中的钝痛渐渐消散,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她干脆坐直身体,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坐在床沿边看向布鲁斯。
“……你感觉如何?”
作为回应,那一身盔甲的男人终于伸手摘掉面具,他的脸色尚可,看不出任何被谢岐影响的后遗症。
他沉默着走到谢岐面前,离她一步之遥的距离,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带着几许阴霾的冷峻。他没有回答谢岐的好心关怀,而是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发问:
“为什么?”
哦,果然来了,谢岐几乎想要捂脸哀嚎了,而且还是这么简明直接,难道他真的如此笃定,哪怕只说出一个单词,自己也知道他的意思吗?
“什么为什么?”谢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布鲁斯,“我不懂你的意思,b先生。”
布鲁斯的脸色越发晦暗不明,他似乎在压抑怒火,但谢岐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别闹,谢岐,你明白我的意思。戴安娜之前带着一位朋友来过了,他说了一些超出我想象和控制的事情――他说我早就应该死去,但有一位死亡的使者为我更改了寿命。”
“……哦,这可真是奇遇啊!”谢岐用夸张的语调咏叹着,口气干巴巴的。她知道布鲁斯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她没办法继续忽悠他,所以也只能顺水推舟,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等他在一句话后将她拆穿。
那审判果然紧随其后,布鲁斯靠得越发近了,他微微低头,蓝色的眼眸好似风暴将至的时的天空,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肃杀。
“那家伙并不能看出是谁对我干的这件事,但他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我与那位死神息息相关。如果她受到危急生命的伤害,我也会被影响。”
“你受了致命伤,据说是阿兹特克的死神干的,而我也感受到胸口中.弹的疼痛,一种精神伤害……这中间的逻辑联系想必不用我多说。”
在这一长串低沉地诘问后,布鲁斯更进一步,他解开拽下右手上的手套,伸手抚上谢岐的脸颊。食指和中指顺着谢岐脸部轮廓的弧线向下滑动,他的指腹粗糙,犹如带着柔软的倒刺,剐蹭过肌肤时留下几分痒和几分疼,还有微微凉意和潮气。
直到两指在某点汇拢,布鲁斯突然收紧五指,钳制住谢岐的下巴,逼迫她抬高视线与他对视。
“为什么?”
说真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霸道总裁了点,若非时间和场合都不太对,谢岐绝对会直接大笑出声。但她没有笑,只是抿着嘴唇,伸手抓住布鲁斯的手,她没有用任何力量,只是用轻柔地捏着对方的手指,翻转手腕,将它们包覆在手心之中。
谢岐与他对视,神态中带着一股罕见的坚决。他们四目相对,一方想要寻求答案,一方却以沉默相对,两人坚持着、角力着,直到最后,布鲁斯都没有移开他的双眼。
于是谢岐笑了起来,神色狡黠,嘴角微翘,声音中带着一股故作的沙哑,刻意拖长的尾音让她说出口的话语都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这是因果和宿命,布鲁斯,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解释。”
然而她身前的男人还是不为所动,他就站在那儿,浑身坚硬得犹如一块铁板,眉头紧蹙,声音严肃到几近有些刻意:
“这不是我要的解释,谢岐。”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b先生,所以你也不应该知晓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哦,别露出这种表情看我,我猜你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因为什么理由更改了你的寿命。”
布鲁斯没有说话,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但谢岐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声深深的喟叹,于是她更用力地握紧对方的手。
“你并不是侥幸活下来的懦夫,布鲁斯,这也不是命运对你的残忍怜悯。你就是活下来的那一个,而且你会和你的伙伴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你的恐惧、痛苦、彷徨,你背负在身上的沉重十字架,你人生至此遭遇的所有苦难与甜蜜,这种种一切加起来,塑造了现在的你。你并不完美,多疑、敏感、偏执、怀疑一切,永远无法真正信任某一个人――但这并不影响你的伟大。”
“在我的眼中,你的灵魂之火炫目又美丽,让人惊叹、独一无二。”
谢岐没有直接回答布鲁斯的问题,但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杵在她面前的男人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从一块铁板变成了越发柔软温和的姿态,他垂下双目,在长久的沉默后,才嘟囔了一句“多谢”。
他并没有再加上更多的解释了,他也许是在感谢谢岐的夸奖与赏识,也许是在感谢这番安慰之言,也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该为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道谢……抑或,他只是随口吐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作为终结这番对话的标志。
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但他的身体中却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那些模糊生死界定的奇遇,想必在一段时间内都让他难以消化和接受。
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就像谢岐说的,这是因果宿命,他无法改变父母生死的事实,他也命中注定,会成为哥谭夜色下的黑暗骑士。
于是谢岐再次微笑起来,带着几分恶魔般的狡黠,她伸出另一只手贴上布鲁斯的手臂,手指轻柔地滑动着,用轻盈灵动的舞蹈勾勒出他肌肉的线条,留下一串让人战栗的舞步,直至绕过手腕,她托住他的手掌,如同猫咪的尖爪,稍稍用力挠过他的手心。
“只有一句道谢吗?这可不太够呢,小布少爷。要知道,在我的家乡可是有句老话……”
伴着轻柔沙哑的语音,她低头咬住布鲁斯中指的第一个直接,她用上了足以让人感到微微刺痛的力度,舌尖一遍遍刮过他的指腹,连带着让她最后的话音也显得含混不清。
“……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