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月明楼里也有一些年了,”凤惊蛰却看向了姚玉容,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不过,我见过的人里,倒是很少有你这么胆大的。”
姚玉容不知道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她面上稳如老狗,下意识的露出了疑惑的笑容,心里却慌得一逼。“什么?”
“午饭中的菜肴,是红颜坊的女孩子负责的,但米饭不是。每个班级的米饭,都是由学院的大厨房统一煮好分配到各个班的。有很多学生会觉得,学院发放的米饭应该是有保障的――但其实并没有。”
凤惊蛰望着姚玉容,慢慢道:“菡菡是因为羞怒的想要报复,你……却能毫不犹豫的对所有人下手。”
“你波及到了所有人,就不怕别人学了这招走,自己最后,也被闹得永无宁日?”
原来只是在说下药这件事情。
姚玉容心中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面上显得很是认真道:“但是,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
这个回答,让凤惊蛰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了一声:“你和菡菡两个人都在饭里下了毒,才搞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那具尸体的出现,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姚玉容这次回答的更干脆:“不觉得。”
凤惊蛰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我做的事不会让他死。”
“但你若不做,他就不会死。”
这笃定的扣屎盆子的语气,让姚玉容忍不住有些火大了起来,她忍着怒气道:“不考虑菡菡的因素,我做与不做,蠃初一都不会死,所以他死了,并不能怪在我的头上。你若是指责是我害死了他,那就像是你父母生你养你,有一天你被人杀了,难倒还要怪你父母将你生出养大?因为你不出生,就根本不会死嘛!”
姚玉容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这时没忍住顶撞了回去,当即掉头就跑。
“嘿……”凤惊蛰猝不及防,竟然被人反套路了一把。他看着姚玉容跑走的身影,又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伶牙俐齿的……果然还是惜玉院的人。”
他原本想着,若是这女孩心中过意不去,他们的对话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我……我心中也很是不安。”
“那你干脆把全天下人的死都算在自己头上好了,蠢货。”
而若是这女孩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们的对话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不觉得。”
“为什么?”
“又不是我杀了他,他死了与我何干?”
那他就要冷冷的看着她,教训道:“那我杀了你,是不是也无关紧要?对待同门,如此凉薄,需知你们相互竞争,却也要相互扶持!无情狠毒之辈,又能活到几时?”
原本,凤惊蛰是觉得,流烟看起来娇娇柔柔,和和气气的,出事之时,又一马当先抢救同伴,恐怕不会是后者,结果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理智清醒,根本不需要开导。
“十六,”他看着搭档一言不合拂袖而去,单独留下有些懵逼的凤十六,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遇到事情,多听听她的意见。”
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要小心莫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是,就算现在提醒了,该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大概还是会被牵着鼻子走吧……
无缺院里,被自家搭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还少么?看着凤十六如今仍然有些懵懂的眼神,凤惊蛰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各有各的烦恼,也各有各的幸福与孤独。听天由命吧。”
……
凤惊蛰没有想过姚玉容对自己会有什么别的感想。
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
阮家庄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最特殊的一个,尽管他知道,阮家庄的女儿被送入了红颜坊,他也懒得去问是哪一个。
月明楼的规矩就是如此。入楼前是敌人,入楼后前尘皆非,以前的一切,都不必再提起。
而若是对方还记事,自有红颜坊的人监督,对方要是想向他复仇,那也得先问问他手中的剑。
因此对于姚玉容,他的想法很简单:
惜玉院的女孩子。(可能会被自己的长相吓哭,要当心语气不能太凶。)
凤院这一届的男孩子的搭档。(啧,这一届的凤院是和惜玉院杠上了么?听说四年级也有这么一对。)
月明楼的后辈。(珍惜他们现在的单纯吧,如今他还能把他们□□的瑟瑟发抖。以后出完任务,一个个就可能变成甩都不甩他的老油条了。)
性格有些古怪。(可能要迈入青春期了。最难搞的年纪。很烦。)
而姚玉容跑走之后,也感到十分苦恼。
――她到底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凤惊蛰?
她讨厌他,畏惧他,如果长时间的被他盯着,或者看着他,就会忍不住的想起她刚刚穿越而来之时,所见到得血流满地,一地尸首的画面,而开始脊背发凉,全身发抖。
那当然是很可疑的!
但是,凤惊蛰长得就很吓人,性格也不讨人喜欢,如果强行显得平静镇定,那会不会也显得有些反常?
――毕竟仙儿和麒初二,刚才在“病房”里和她聊天时,就充分的表露出了对他的反感和排斥。
也就是说,讨厌他,害怕他,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所有的情绪都要对“流烟”来说,非常自然才行。
最重要的,就是要自然。
她如今已经不是可以装傻充愣的三岁了,可以一言不发,便能平安度日。
但……怎样才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