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成神

    因为不放心露西, 尤朵拉还特意在露西的身上悄无声息地安置了一个小小的定位器，并在她的手机上设置了一个报警小程序。

    “有任何问题, 你甚至都不用开手机, 只用像这样按两下开机键，我这边就能接到你的报警信息。”

    帮露西演示了一下如何利用报警app，总觉得担心的小姑娘认真地说。

    露西倒是不以为意, 她觉得台岛市的治安和哥谭市之间差了十个超人, 在台岛市，她完全不用害怕，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学校。

    她的面试考试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尤朵拉也就贴心地没有再去打扰露西, 让她安心准备。

    话虽如此，但是在睡觉之前, 尤朵拉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乱七八糟的心跳却怎么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 好像有点烦躁？”

    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心脏, 回想露西头顶上那个一直没有解锁的灰色英雄图标，忍不住去问拳头1号：“解锁英雄到底需要什么条件？露西……没事吧？”

    虽说耶和华那边早就给她交换了愿望, 但是在隐隐的直觉中，她总觉得十分不安，风雨即来。

    自从来到台岛市，见到露西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装死的拳头1号立刻开始假装休眠，不说话。

    尤朵拉：……

    一看拳头1号的这个反应, 她立刻面无表情地从床上支起身子，披上外套就准备起床穿鞋出门。

    “知道吗？”

    实在是太了解系统这种装死尿性的小姑娘冷笑一声，“每回你装死就意味着准没好事——我要去找她。”

    【不行。】

    在小姑娘脚尖接触地板的瞬间，刚才还在默默装死的拳头1号陡然出声，语气强硬又冰冷。

    “……所以，她即将陷入某种危险中。”

    尤朵拉一点就透，她无比地机灵地通过系统的反应提前预知到了某些真相，“你不让我去，是因为她即将蜕变为‘英雄’？”

    【并非如此。】

    拳头1号的语气仿佛又恢复了第一次出现在她脑海时的那种机械和冷硬，【我可以像你担保，在彻底解锁之后，她绝不会有事。】

    “……我去找提姆开定位器。”

    尤朵拉深吸一口气，她飞也似地朝着门口走去。

    ——彻底解锁之后不会有事，这不就意味着，这个解锁的过程困难重重、甚至痛苦艰难吗？！

    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朋友突逢苦难，她立刻就打算动身去t大找到露西，却在手指接触到门把手的瞬间，迎来一阵剧痛。

    这股自大脑泛滥到全身的疼痛，比之前的变种人项圈发出的电流惩罚还要可怕数倍，就好像比闪电还要强大的电流给击中了，从大脑到全身、甚至到灵魂都在发出嘶哑的尖叫！

    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僵滞发麻，尤朵拉闷不吭声地跪了下来，毫无力气地倒在了地上。

    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一个被全麻送上手术台的病人一样，除开意识还在模糊地想要开门叫人，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冷汗从后背和额头涌出来，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全身麻木，连张口叫喊就在隔壁房间的杰森都做不到。

    小姑娘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努力地撑着眼皮，又惊又怒：

    拳、头、1、号——！？

    【你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

    正式加载了一年时间，头一回对自家宿主进行残酷的电流惩罚，拳头1号轻轻地说。

    像是在阻止着什么。

    又像是在维持着什么。

    【很快，尤朵拉。】

    【很快，一切都会完整了。】

    “！？？”

    拳头1号意味不明的解释刚刚落下，排山倒海的电流再度袭来。

    这一次，刚才还在努力维持着意识、想要呼唤杰森和提姆他们的尤朵拉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和行动能力。

    她晕倒在了门口。

    ……

    露西。

    露西……！

    她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一个意味不明、异常安静的梦。

    血红色的海洋里，四处都充斥着朦胧的红光。

    伴随着某种富有节奏感却沉闷的心脏跳动声，身处这片温暖海洋中的尤朵拉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一道星辰。

    黑暗的宇宙中，那道星辰以异常奇妙、又异常诡异的角度落到了她的面前，像是有意识一般，落入她的双眸中。

    扑通，扑通。

    仿佛被裹在一片温柔的光团中，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中，她的眸中因而有了星辰。

    来自亘古无垠的宇宙，来自无法理解的维度，数不胜数的星辰构成一条涓涓的银河，以现在的科学无法解释的手段，一一展露在她的面前。

    星辰的背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探过来，握住了她小的可怜的爪子。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了含笑看着自己的金发姑娘。

    “……露西？”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

    “轰——”

    直升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尤朵拉猛地睁开眼睛。

    她像是一只濒死的虾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痛苦地倒抽了一口气。

    刺眼的阳光落在尤朵拉的脸上，仿佛被榔头狠狠锤过的大脑一阵麻木，她用了好几分钟才从之前的那股电流惩罚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蝙蝠战舰中。

    尝试着重新呼唤系统，拳头1号沉默以对，虽说整个游戏系统依旧在正常地运行，但是任凭尤朵拉怎么喊拳头1号，它都没有任何回应和解释。

    她心中一沉。

    连睡衣都顾不上换就赤着脚跑出了医疗室，一出走廊，就撞上了面色严肃的蝙蝠侠。

    不仅仅是蝙蝠侠，包括杰森在内，三任罗宾齐刷刷地坐在大厅会议室内，四个男人早早地就穿上了各自的制服，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到尤朵拉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了一瞬。

    布鲁斯和杰森没说话，提姆似乎欲言又止，迪克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勉强地站起来，朝着尤朵拉的方向走来：

    “朵拉，现在的感觉如何？我们现在正在赶往纽约，你先不要激动，我们不是中途放弃了休假，而是……”

    “——露西出了什么事？”

    光是看在场四个人的脸色，尤其是迪克小心翼翼的态度，就足够猜出真相了。

    尤朵拉的手死死地抓住墙壁，一针见血地问。

    短暂的懵逼之后，迪克和布鲁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沉沉叹了口气。

    蝙蝠家族最善于安慰他人、最能理解那些细致情感的兄长走过来，紧紧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双臂收缩，将全身紧绷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露西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尚且不能确定最终的缘由，但是她会没事的。”

    轻轻地拍着尤朵拉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迪克担忧又严肃地问，“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告诉我，你能继续跟着我们作战下去吗？”

    “我可以。”

    话音刚落，原本全身发虚、心如乱麻、情绪止不住下沉的小姑娘从迪克的怀里抬起头来，冷静又坚定。

    虽然是这么说了，亲眼从蝙蝠战舰的录屏中看见了露西遭受过的痛苦和折磨，经受过那么多心理训练课程、甚至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的尤朵拉，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被系统突然电击之后，尤朵拉昏迷了一天一夜。

    而就在她昏迷的昨天里，原本应该呆在t大里的露西.约翰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见了她的前任男友，理查德。

    紧接着，她被一伙人绑进了车里，手上用手铐铐着一个小小的密码箱，走进了一栋酒店里，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昏迷着被人送进了台岛市的某个黑帮家族的地盘里。

    “这是个韩国黑帮，领头人姓张，”

    布鲁斯把这个韩国黑帮家族的资料递给尤朵拉，“他们和哥谭市的罗马尼亚家族有所联系，在国际内小有名气，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新型毒-品，行内人称为cph4。”

    而露西，就被这伙人当成了毒-骡，他们在露西的身体里缝入了整整一包cph4，想利用她将这玩意儿带出台岛市。

    尤朵拉捏着资料的手倏然收紧，瞳色突然变得异常幽暗深沉。

    确认了伤害露西的罪魁祸首，她瞬间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将张先生和罗马尼亚家族一点点地刻在心头，刻在记忆中。

    韩国黑帮、罗马尼亚家族、理查德……她会让这伙人一一付出代价。

    如果说露西只是单纯地被当成了毒-骡，被关在韩国黑帮的地盘里，光靠三个罗宾就绰绰有余了，可问题就是，露西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危险的变化。

    通过这个监牢的摄像，尤朵拉能清楚地看见，腹腔内被缝入cph4的好友痛苦地倒在地上，在被几个人暴打并用力踢踹腹部之后，生死不知地倒在了地上，又在十多分钟之后，产生了某些难以形容的诡异变化。

    视频里，身处昏暗的囚牢中，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断抽搐，贴着墙壁，无端端地悬空。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手托举着一般，又像是重力对她彻底失去了作用，她无声呻-吟，痛苦地在墙面和天花板上来回打滚。

    ……这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切，哪怕是一般的变种人也很难做到。

    顷刻之间令身体全部复原、抬手之间干掉所有的黑帮份子、瞬间就懂得如何使用手-枪、冷静理智地打车去医院、拿手-枪威胁医生为自己取出身体里的cph4……躺在手术台上，不打麻醉，硬生生地让医生切开自己的腹腔而不见半分疼痛。

    机舱内，一开始就听见露西绝望的呼痛声，完全能够感觉到她此刻情绪的尤朵拉，不知不觉地捂住了嘴。

    她在困惑，她很绝望。

    她……需要她。

    红着眼眶，任由眼泪坠落下来，尤朵拉连呼吸都在隐隐作痛，整颗心都跟随着露西绞成一团，但还是咬着牙冷静下来，捏着拳头，看向布鲁斯：

    “……她现在在哪？”

    因为换掉了衣物、丢掉了手机，饶是她也不能追踪到露西现在的坐标。

    蝙蝠战舰的最终目的地——是位于纽约的复仇者联盟总部。

    也是露西即将抵达之处。

    布鲁斯他们目前并不能确定露西究竟是突然开发出了超能力还是她原本就是个变种人，但是通过她之前在台岛市展现出的种种可怕能力来看，事情远远不止是变种人能力爆发那么简单。

    意念移物、操纵信息、通过意识来左右网络、改变身体外貌、操纵他人身体和意识、短时间内摄取大量知识……桩桩件件，现在的露西.约翰逊所展示出的能力，甚至比一般的超英还要可怕。

    更何况，在尤朵拉昏迷的那一天一夜之中，露西.约翰逊正在整个世界来回往复，疯狂搜掠着人工合成的cph4。

    “cph4原本只是孕妇妊娠过程中会分泌出的微量物质，对于婴儿的生长起到关键作用，这种物质十分稀少，人工合成的要求很高。”

    布鲁斯说，“钢铁侠曾经在日前对这种物质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致，对初代合成的cph4进行研究，除开他手上剩余的cph4之外，其余的所有合成cph4，都已经在露西.约翰逊的手上。”

    而且是被露西直接抢到手的。

    从台岛市到法国，又从法国到欧洲其他国家，露西.约翰逊的行踪越发神出鬼没，到了最后这个时候，所有有关于她的监控和信息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哪怕是蝙蝠侠，也只能从cph4去揣测她的最终目的地。

    “我已经通知了钢铁侠，他们会阻拦住约翰逊。”

    看着近在迟尺的纽约，布鲁斯的双眼微眯，淡淡地说。

    听见“阻拦”这个词语，杰森和提姆同时看了一眼布鲁斯，目光复杂难辨。

    小姑娘还在紧紧地盯着复仇者联盟目的地，思维混乱没听出布鲁斯话中的深意，倒是作为旁观者的三只小鸟都听出了布鲁斯的意思。

    这句话，看似是在安慰小姑娘，实则隐隐地带上了一丝警惕。

    蝙蝠侠防备着能力大变的露西。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逆天到了极点的能力，而是在开发了能力之后，露西就不再是原本的她了。

    根据罗宾们这两日和这个姑娘相处的见闻来看，露西.约翰逊本来应该就是一个异常普通的女孩，和大学校园内那些寻常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光长了一张脸，没有什么实质的内涵，喜欢去酒吧喝酒，随随便便就能被渣男骗，对友情异常重视，喜恶异常分明……总的来说，是个有点蠢，却又三观在线、心态正常的女孩。

    可是在能力不断开发之后，这个原本三观正常、认知浅显的姑娘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显超出了“她”本身的思维局限性。

    不畏疼痛，随手开-枪-伤人，哪怕是被各路警-察追捕也毫无紧张情绪，仅仅是为了躲避空姐的询问就能让对方鼻腔血管断开破裂，用刀贯穿张先生的手掌，一边看着对方痛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话……全程异常冷酷残忍。

    可是，她又没有实实在在地去报复理查德，去找那些毒-贩的麻烦，她所做的一切，仅仅就是为了搜刮cph4。

    尤朵拉不知道的是，露西在手术之间，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是这样对约翰逊夫人叙说的：

    “我感受到了一切。”

    “空间、空气、震动、还有人类。”

    音频中，那个濒临崩溃的女孩平静又绝望地说。

    “现在的我能感觉到重力，能感觉到地球的转动，感觉到身体的热量逐渐消失，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大脑，感受到所有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注1]

    越是听到后面，布鲁斯就越发觉得露西危险。

    心如磐石的蝙蝠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哭泣的女孩就停止猜疑，通过露西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布鲁斯反倒觉得，现在的露西已经没有作为“人类”的情感了。

    因为不再具备人类的情感，所以没有了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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