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最先涌入脑海的,是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想吧,那辽阔无际的荒漠没有一丝风,一缕渺渺硝烟直直的飘向天际,万里黄河自西向东,像玉带一样从大漠里流来,一轮浑圆的红日,正悬挂在西边天际地平线上。天空寥廓,落日静美,我读出了一种孤独、苍凉之美。
曾看过一篇家园落日,佩服作者的那份机敏与匠心。
那戈壁落日,泛黄而古旧。那云海落日,飘而柔曼。那平原落日,总是一成不变地接近地平线。那大海落日,其实在我,则分明读出了博大与幽深。
其实,最美丽、最让人心动的落日,非秋野莫属。
想想飞鸟吧,不也知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么,想必那伶俐的翅膀上,还粘着玉米花粉呢,想必那圆圆而清澈的眸子里,定然闪现着一片落霞的色彩吧。
想想往日那终日埋头拉犁的耕牛吧,它那虎实实的身子,是多么彪悍有力!想必它那明亮的眸子里,定然闪现着落日的余辉吧。
如此想来,想想自己终日如蝼蚁般忙忙碌碌,竟忽视了眼前这许多的美丽,真是一件憾事呢
可我要说,还是来秋野看看吧,看看那落日。
那是个多么朗润的秋日,有绿树掩映着的村子,静谧、安详,村子里不时地传出几声狗吠,上空正飘散着那如同父亲的老旱烟般的缕缕炊烟,谁家的门前,不时地传出阵阵女人们爽朗的说笑声,哪里还看得见一个完整的天空?或者说,是村子,绿树,庄稼,占据了天空的一部分啊。如果,此时把目光瞄向西边天,落日竟如此静美,把她的光辉洒向无边的玉米地,洒向羞红了脸的红高粱,洒向河边幽深的林子。
如果,有一副丹青妙手,定然会铺展画纸,挥毫泼墨,浓墨重彩,留下难忘的瞬间。
如果,有数码相机在手,定然会快速捕捉,按下快门,留下霎那间的瑰丽。
不过其实,这些“定格”、这些“捕捉”往往都带有凝滞或呆板的成分,似乎都不需要,重要的是用一颗虔诚之心,用一颗感念之心,去好好品味一番那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一样。
那时候,玉米就像哺乳期的女人,一个个怀抱着可爱的小宝宝,成行成排,密不透风,骄傲地沐浴在晚霞中。那时候,天似乎更高更蓝了,玉米就那么亭亭玉立在溢光流彩的秋光里,挺拔而有气势。一群野雀,正从她的头顶叫喳喳一掠而过。八月的秋风,正从她的头顶上刮过,摇动着她的腰身,散发着阵阵清香的花粉,会随风飘落下来,飘落在我的头上、脸上和衣领间,飘落在软绵绵的樱子上。
那时候,你说不定还会遇上一个急急往家赶路的庄稼汉子或者村妇。电动车就像一叶扁舟,乘风破浪,轻快地行驶在绿野中。落日的余辉照过来,形成一幅幅美丽的、让人心生无限温情的剪影。他们的身后,说不定还跟着一条埋头赶路的小黄狗呢。说不定,他们也是在这样的时刻,同样怀有这样一颗虔诚之心、感念之心,去看一眼秋野上的落日呢。
其实,一个终日在田间劳作之人,不必一个人骑上车子,或者开着小车,专程去田野饱一饱眼福。如果有心,看看落日,那必定是劳作之余的小憩,是醉心的缠绵,是心灵的荡涤。
醉了醉了,大旱之年,要不是一次次辛辛苦苦地浇水,哪会有满地的好庄稼?哪会有眼前这副壮美的景象!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是绚丽的,多重的,孤鹜是清淡的,单一的。落霞自上而下,孤鹜自下而上,秋水长天,天水相接,浑然一体,那是王勃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全方位立体式的深秋江天图。我的眼前,透过河边疏疏密密的林子,或是一片幽深的玉米林,就可以看到西边天落日那张俊美的脸,红晕晕的,色调浓淡相宜,那绝不是调色板调出来的色彩,那分明是大海般浩荡的玉米地与生俱来的深情与美丽。玉米能酿出香醇的美酒,落霞倒映河水,玉米花粉飘落水中,那同样是一杯芬芳的美酒或香茗呢,醉了日子,芬芳了秋野。
秋野落日,我分明读出了陶醉与壮美!
我想,秋野上的落日,比日出更有魅力。
2014-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