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何时同你说的?”天帝急匆匆拿过广澜手中的纸条,展开一看,看完了第一张便没有耐心继续看下去,递给了北斗星君。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论谁再说什么话也无法缓和天帝心中的焦急,即便有广胤的亲笔书信,他的眉头亦依旧皱得死紧。
“大哥从很早之前便开始准备此事了,只是一直没告诉我们,他不想让尊神知道,所以……”
“净元神以祭天界祖辈之厄难……”北斗星君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殿下的元神有何不妥?”
广澜一僵,见父君陡然望过来,瞄了一眼星君手中的信纸,心知既然广胤自己都说出来了,自己再瞒着也没什么用,但他心中对于广胤这封信所带来的预感不太好,连他先前死瞒着的事儿都透露出来,这总让人觉得是交代后事……冒出这个念头之后,广澜自己也打了个抖。
天帝见自己儿子的脸色变了,愈发沉不住气:“你给我说清楚,你哥的元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广澜忽然跪下,令天帝与北斗星君皆是一惊,“父君,其实……当初魔神陨落时,曾将自己的元神输入邺战陛□□内,自那之后天族帝脉代代相传,只要是嫡系长子体内,皆栖着魔神的元神,如今正是在大哥的体内。”见二人不住地色变,广澜咬咬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朽翁一直在暗中操纵此事,意图助魔神打破封印重归六界,如今大哥体内魔神的元神愈加庞大,尊神数次出生入死也都是为了帮大哥除去此患,但至今不得其法。大哥说,倘若魔神逃了出来,便会借他的身体活下去,一旦被其得逞,这日后天地间只有魔神而无广胤,恐整个天族都将不复存在。”
天帝陡然听见这般惊世骇俗的大秘密,又惊又怒,惊的是魔神居然从十万年前便开始盘算自己的重生,怒的是这么天大的事,广胤竟然从未与他提过。顿时摔袖怒道:“混账!”
北斗星君皱眉不解:“殿下既然蒙此劫难,为何还要瞒着尊神?这六界之中,除了尊神,难道还有其他人能挡得住魔神不成?”
“这自然是没有的,但大哥的修为最近突飞猛进,我怀疑亦与魔神元神有关……”广澜低下头思忖了片刻,“这其中的关节我也想不通,不过大哥曾经说,只要魔神闯出了封印,他们与尊神三人之间便只能活一个……当初大哥悔婚亦是因着这个考量。”
天帝一震:“你的意思是,他如今去落神涧,竟是一心去送死的?”
广澜这才想通,面色顿时惨白:“前几日司命找我要了头发……我知道了,大哥这是要布众神结界,将尊神挡在外面,自己引魔神入体,然后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便觉得面前疾风刮过,天帝已然腾云离去,北斗星君紧随其后。广澜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跟上,向西而去。
……
…………
魂魄的凝练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榭陵居看见原本属于凡人的躯体上隐约泛起一丝金光。那是独属于上古金乌的标志。他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气泽正在慢慢地成形,虽然极其微弱,但已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朽翁苍白的脸在斗篷下浮现,他注意到榭陵居的情绪变化,出声提醒道:“已至最后紧要处,你莫走了心神,以致功亏一篑。”
榭陵居皱了皱眉:“知道了。”
上官晓竹的身体上未着寸缕,但此时黑暗中的两个人都丝毫不在意这些。榭陵居紧紧地凝视着其眉心正缓缓幻化的一只金乌图案,金色的纹路时隐时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一寸寸勾画着属于朝华姬的印记。原本已年近半百的凡人躯体因数日的灵力的淬炼与上古神女的气泽滋养,呈现出一种象牙色的光泽,如同二八少女的*,年轻饱满,毫无瑕疵。皇后眼角的皱纹慢慢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额间绚丽的金乌印记,如流动的熔岩般印刻在皮肤上,是这漆黑山洞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很快就能成功了。
因终日来耗费精力,此刻榭陵居面色惨白,面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封印中,就像被锁入山涧数千年的鬼魂。
虽然自身已然即将承受不住,但他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就算燃烧自己的元神,他也要她活过来。
朽翁漂浮在一旁半空,冷眼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上官晓竹的魂魄在铜灯中静静地漂浮着,而朝华姬的残魂已经完全融入凡人的躯体,那先前隐隐约约难以察觉的气泽,此时已经能让人感受到清晰的神女之貌。
榭陵居聚精会神,连朽翁都沉默下来,灰白的双眼望着那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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