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你想干吗?”
年轻人此时好像才意识到老人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并不敢真的砸他,于是小声的试探了一句。
“做好,接着画!”
老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嘴角勉强地翘了起来,似笑非笑。
“亲爱的,你怎么还在这呀!画好了吗?”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周围的火药气氛仿佛在这一句话后,明显比刚才疏缓了许多。声音很细,很甜,是一个女孩子,很漂亮!
“你等会儿!我这正”
年轻人看了一下老人,放大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
“小姐,您稍等,马上就好!”
老人笑得很和蔼,很温柔,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ok,好了!”
老人使劲地用橡皮将最后的一点轮廓边线一擦,利索地甩了一下手,双手紧紧地捧着画,慢慢地将视线移开拉远,仔细地看了又看,端详了又端详。眼角的皱纹起伏不断,就像这妈祖海滩的海面一样,随风一起一伏,波澜不惊。很显然他非常满意他的这幅作品,于是一个人忘情地欣赏了又欣赏!
“多,多少钱?”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啊,你说什么?”
老人依旧端详着手中的画,笑容就像这海边的太阳一样,灿烂,炽热,充满了激情!
海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海浪不停地拍打着海岸,一阵又一阵。无数滴海水被风吹起,连卷带刮的被拖向海滩。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呈现出一道斑蓝的珍珠彩带,一粒粒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啪啪”的海浪声连响不断,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在一起鼓掌一样,而这热烈的气氛更使老人陶醉在荣誉和幸福之中。笑的像孩子一样天真,灿烂,无邪。
“多少钱?”
老人没有听清楚,年轻人又轻声的问了一句。
“哦,不多,二十块!”
老人这时仿佛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将双手紧紧捧着的画儿郑重地交到了年轻人的手中。
“啊,二十块!这么贵呀!”
那个女的急忙从年轻人手中躲过了画儿,仔细地看了看。这分明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肖像画而已,怎么这么贵呀!
老人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纷纷地靠了上来,一个个看着这副画儿。看着这画儿的纸张,画的纹理,画的笔丝。无比细腻考究,无半点瑕疵可挑,纷纷翘起了大拇指,说道:
“高,实在是高。这画儿,值,实在是值!”
一个个随声符合,一会儿喧哗夸赞声一片。这时到处都是人群的赞美声,任凭风再大,浪再猛,其声音也只能被人群的表扬声所盖过,所湮没。
“给!”
年轻人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五十元的大钞,崭新崭新的!
“有零的吗?我找不开!”
老人看着年轻人笑了笑,眼神依旧瞟向那幅画儿。此时此刻他看着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就和真人一模一样,只觉得他的眼神异常明亮,明亮的异常刺眼!就像这海滩的太阳一样!
“给他二十块!”
年轻人大声地对那个女的说,女的看了看男的,慢腾腾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二十元钱。男的“唰”的一下就把钱从女的手中歘了过来,又“啪”的一下塞到了老人的手里。只见老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很是吃力地抓住了钱,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这时候人们依旧纷纷注视着那幅画儿,看了看画儿,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的表情。众人的眼光一会停留在画儿上,一会暂住在年轻人的脸上。在眼光的衬射下,画儿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异常刺眼,分不清哪个是画儿上的眼神,也分不出哪个是真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快走!”
年轻人经不住众人一个个诧异的眼神,拉了女的就飞快的走开了!
老人轻轻的松开了手,用另一支手摸了摸手中钱。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老人看了看手中的钱,又抬头看了看太阳,依旧刺眼!
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幅画儿画得的确不错,真的和你一模一样的帅呀!可是这眼神就是有点”
这时众人也都不在紧紧的围观了,有散去的,也有新来的。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分不清比刚才多多少,也分不清比刚才少多少!但是沙滩上的脚印早已不可寻索,因为它早已被人踩的模糊不清,无可探究!
“啪啪”
又一个刚喝完的易拉罐瓶子,被狠狠地踩了两下,一双很黑很脏的手又出现在人群的视野。
“噹噹”
又一声响,易拉罐不见了,手又跟着消失了。
老人做在板凳上朝众人微笑着,照旧等待着他下一个上帝的到来。
这时候海边起了很大的风,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乌云所掩盖。老人看了看天,又摸了一下口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突然间额头上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老人一下子比刚才老了许多,许多。
众人见此天气“嗖”的就散了去。刚才还是人山人海的,顷刻间就只剩下老头一人和背后花坛中间永远伫立着的妈祖娘娘神像。
妈祖娘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两双呆滞的眼神始终望着前方——蔚蓝的大海一望无垠,碧蓝碧蓝的海水接连到天边,很远很远,像老人眼眶中流出的
海滩上只剩下一个画架,两张破旧的椅子,满地的易拉罐瓶子和琐屑的纸片垃圾。
“啪啪”
“噹噹”
沙滩上两双手疯狂地捡着易拉罐瓶子,一双黑手,一双白手,在昏暗的夜幕下显得格外鲜明。
蓦地大滴大滴的雨水“哗哗”地下了起来,不一会就将沙滩淋透了一层,这时沙滩上的脚印显得比刚才更加模糊了。然而却留下了两双崭新的脚印,很深很深,一直延伸到远方,很远很远。
夜很黑——
窗外“哗哗”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屋子中间摆放着用来接雨的盆子“叮叮噹噹”的无节奏地响着。盆子周围的屋地被溅湿了一片,不时的向上泛着潮气。
夜很深——
昏灿的白炽灯炮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照射着简陋的屋子。墙壁上贴着一层模糊的红纸,像是褪了色的奖状。偶尔不时的传出阵阵咳声,打断了鼾睡人的梦。
夜黑静——
没有一丝风,窗外雨很大,屋子里却很闷!
“吃药吧!吃了就不咳的那么厉害了!”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很是温柔,听起来也很熟悉。
“咳咳”
女人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嗓音很是颤弱。
“药好了呀!你也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女人在床上侧了侧身,努力地将自己挺了起来。
“我不累,等你喝了药我再睡!苦吗?咱家没糖了,今天回来的晚,也没来得及买!”
男人一脸愧疚的样子,很是关切地询问着女人。
“不苦,不苦!”
女人慢慢的喝下了男人手中勺子里的药,一脸幸福的样子,笑的很是甜蜜。
“咳咳”
女人刚喝下药,就连续地咳嗽了几声,这几声比刚才大多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了床头对面——
一个男子躺在一张很大的单人床板上,粗大的鼻孔伴随着有节奏的打鼾声一张一翕的!蓬头垢面的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满脸的胡子更显得苍老。灯光下一双乌黑的手,很是显眼。
“你今天怎么又让他出去捡易拉罐了?”
男人吹了吹勺子中的药,又喂了喂女人。随口问了女人一句,但话语中却没有半点埋怨之意!
“我一没看住他,他就跑了出来,我撵也没有撵上!”
女人喝了药,话语中明显透露出很大的自责。
“唉,也难为了这孩子!”
男人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子,叹息道。
“要不是咱俩儿是近亲,这孩子也不会是这样!”
女人哭了,哭得很伤心,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药碗中。
“咱明儿就给你做手术,钱攒的差不多了!再借点就行!”
男人咬紧了牙!边给女人擦眼泪边说,语气十分坚定有力!
“还是拖几天吧!他爹,等给咱根儿交了这月的医疗保险再说吧!”
女人劝着男人,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好吧!我明天再去远的地方多画几幅画!”
男人静静的看着女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奈!
夜更深了,女人睡了!
窗外依旧大雨瓢泼!男人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昏暗暗的天,雨一直下个不停,男人的额头上又多了些皱纹。看着望不到边的天,他多么希望雨快停呀!
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晚霞——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男人吐出了口中最后的一丝烟,使劲的将烟头抛向门外。“噗哧”的一声,烟头就迅速的熄灭了。腾起的烟雾夹杂在湿腾腾的空气中,分不清是雾气还是烟气。总之,让人透不过气!
男人回到屋里正准备休息,突然看到装易拉罐的袋子里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很是刺眼!男人走了过去,将袋子拆开——一副素描肖像画儿被撕的烂乎乎,原本清晰的轮廓经雨水一淋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边框边上被浸的粗粗的铅笔印记。
男人刚把褶皱的画儿完全打开“唰”的一下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知道谁将画儿上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给
男人眼角两行泪水早已夺目而出,此时此刻绝望的他真想大哭一场!突然他的脑海里一阵翻腾:
“你怎么又来了根儿,不是让你在家照顾你娘吗?”
男人大声斥责不听话的傻根儿!
“嘿嘿,捡罐罐儿,卖钱,给娘治病!”
傻根一脸天真的笑。
男人猛地擦干了眼角的水,使劲地握紧了拳头,因为迎接他们的又是一个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