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父母遇害案的卷宗。
此时,本溪市公安局平山分局的局长办公室内,早早便来到办公室的孟长江正快速的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死死的掐着一个档案袋。2002年1月辽宁省省公安系统展开《争创杀人案件破案率100%县区活动》,这位以刑侦见长的54岁分局局长,好像吃了什么仙药一样,精力旺盛的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很多人笑称孟长江这是开始了第二春,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没有这个破案率活动,孟长江对命案也是要求必破的,案情复杂,他亲自带队加班加点;办案经费紧张,他自掏腰包说:“这叫该省的省,该花的花。”,甚至工作忙的再晚他也自己骑自行车回家,或者就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其实他这些行为如果揪其根源的话,至少有如下三点行为心理:
一、作为一位军人出身的老公安干警,他嫉恶如仇、极具使命感。维护党纪国法、守护一方平安、坚守正义,已是融入其骨血的本分,甚至于在家休息的时候,换下警服穿上便装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二、自从任职彩屯派出所所长后,回到刑侦一线工作就是他最大的愿望,直到今天这愿望也没能得以实现。今年省公安厅将刑侦工作作为分局工作重点任务布置下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刑侦一线还当上了刑侦大队大队长,这让他舒爽异常。
三、从警多年,他自觉无愧一方百姓,但有一家人例外,那就是李国清一家。他欠了李国清一家一笔债,这笔债他必须要还,连本带利的还。于是作为平山区所有积案中唯一一起命案,李国清夫妇被杀案在仅残存几张补侦笔录的情况下被他再次提起,他誓要一雪前耻,还李国清一家一份正义。
时至九月,2002年只剩下一个季度,孟长江心里的压力逐渐大了起来,之前的案件侦破成绩倒是不错的,只是李国清夫妇的案子,还是除了他自己手上掌握的一些线索外毫无进展。想到这些他坐立不安,尤其前两天因为一件案子,他再次到了彩屯派出所辖区,也就是当年李国清家附近,远远的看着“华南楼”那几栋俄式老住宅楼,他好像看到了李国清夫妇站在那小路口远远的看着他,晚上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整夜也没能入睡,整整一夜,李正在他的怀里颤抖、李冰的大眼睛在他眼前忽闪。难道真的要去揭开两个可怜孩子的伤疤?这个问题他很难抉择,一是因为两个孩子当时太小,能提供的线索几乎等于没有;再者时隔这么多年,如今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再次面对失去父母的痛楚,对他们是何等的残忍。每每想到李冰、李正姐弟,孟长江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如果不是当年他急于破案,就不会有李正两年的失踪,就同样不会有李冰为了找弟弟而多次沦落街头。对此多年来他始终如芒刺在背,虽然后来他曾多次去过福利院,可始终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小女孩儿的目光,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李冰;他也曾以李正父亲朋友的名义,写信到英国向周鸿儒了解过李正的生活情况,在看到李正与周鸿儒在公园嬉闹的照片时,这个硬汉落泪了。
其实就在市公安局那场火灾后,孟长江便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让他坚信李国清案很不简单,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很多很多问题,调查的难以推进则一次次验证他那个感觉。此时的孟长江距离正式退休还有五年,能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职业生涯中留下遗憾,这个自觉能力有限的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分局局长,想用自己剩下的时间全力放弃这最后一次挑战,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不留遗憾。
就在是公安局那场火灾前,孟长江想了一个笨办法,他向刘常宏提出,加强调查当天在李国清家单元附近出现过的陌生面孔,可以请人逐一画像出来,最后建议因为经费问题搁浅,但孟长江还是私下做了,虽然做的不充分,可火灾后的第三天,孟长江还是得到了当天在李国清家单元附近出现并停留过的七个人的画像。拿到这些画像后,孟长江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而是将这些画像塑封后小心保存了起来。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这些画像重见天日,被整整齐齐装到档案袋里。此时此刻这个档案袋,死死的被掐在孟长江背在身后手里。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他手中那个档案袋里正面数第二张,那个国字脸带帽子的男人便是李国清案的凶手,那张脸李冰和李正都见到过。
孟长江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没等孟长江回应,门便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大约40岁的男人,一张圆脸虽然眼圈有点黑但情绪十分饱满。
“师父没吃早饭呢吧?快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我妈起早现包的猪肉白菜饺子,还热乎着呢,你快点趁热吃了吧,我妈说你爱吃她包的饺子,特意让我给你多带点。”。这人便是当年跟在孟长江身后的何卓奎,当年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如今已近不惑。褪去青涩的何卓奎,如今已是本溪市刑侦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号称“辽东刑侦一只虎”,也是孟长江最得意的一个徒弟。
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是,这只虎就跟在孟长江身后,就像当年决然跟着孟长江到彩屯派出所工作一样,何卓奎这些年多次拒绝调到市公安局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他们不理解何卓奎为什么拒绝广阔天地、大好前途,甚至有些时候连一向最支持和体谅他的妻子程洁也无法理解他,每次他都会目光坚定的对妻子说:“我还没出师呢!我干什么去?给师父丢人去?就算不说会不会给师父丢人,我在哪不是照样工作、破案,我跟在师父身边多好。再说了我开门第一件案子没破呢。”,“对对对,到了你何老虎手里的案子必须破,不破不姓何。案子不破你不姓何,就这么下去你闺女快不姓何了。”,说到这,程洁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但对何卓奎的支持始终坚定,在程洁的眼里自己其实与何卓奎是完全相同的一类人:“既然做出了选择,剩下的就只有坚持。”。二人所不同的只是她坚守的是对丈夫、女儿和对这个家的爱,丈夫所坚守的则是一方平安,当初她爱上他的不就是这份执着的坚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