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喘息。
“停、停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孩子的确是我的,我们坐下来讨论解决方法,不然,就算你把我打死,也改变不了事实。”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想为一个女人死得莫名其妙。
“你能怎么解决?你想怎么解决?”伊伊看不起他。
“我和天语都还年轻,未来还很长也许,我们可以找家合格的医院进行人工流产。
当然,假如你们执意要天语把孩子生下来,要我们两个人结婚,我需要一点时间,回家和我父母亲沟通”
“天语死了,你没听懂吗?她死了!”
一个宁一个字从天烨齿缝间蹦出,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什么?她死怎么会,只是怀孕,没道理怎么会”
听见他的话,孙誉龙怔住,跌坐在地毯上,两手压头,天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爱玩,只是放纵,但他从没想过去害死一个女人
“想娶天语,你不配!”
说着,天烨举脚,往他身上踹去。
“不!不对,你不可以怪我,要怪要怪就怪唐伊伊,是她的错,会造成这个结局都是她的错!”
仓皇间,他只想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
“你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提起他的领子,天烨将孙誉龙拎到沙发上。
“我说是唐伊伊害的从头到尾都是她,没有她,我也不会认识天语,更不能进一步交往,不会发生关系”
伊伊深吸气,直直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打过,她恨恨问:“我做错什么?”
“之前,我是想追你的,可是你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眼。”
天烨狠狠瞪伊伊一眼。“你说过,你不认识他!”是指控,并非询问,没留给她解释空间,他凌厉眼神扫过孙誉龙,示意他继续说。
“你的拒绝让我在同学面前受尽奚落,于是我和他们打睹,在三个月内一定把你追到手。你不接我的电话、不收我的花和情书,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只好从天语身上下手。”
“从天语身上下手,你倒是一点羞愧都没有。”天烨咬牙切齿。
“天语崇拜我、迷恋我,尽管她知道我想追的人是唐伊伊,她还是常常邀我出门约会,她告诉我,你的癖好、个性,告诉我,你的生长背景,来交换一场电影或是一顿晚餐。”
伊伊懂了,就是这样子,天语才坚持不让孙誉龙曝光。
天语你开了多大—个玩笑呵!
“毕业舞会那次,天语本来要撮合我和唐伊伊,可是她坚持不跳舞,我只好陪着天语跳。”
伊伊记得,那个晚上,他吻了天语。是什么心态?他想追求她,却去吻天语?对男人,她真懂的太少?
“两个月前,我寄一张狂欢派对的邀请函给你,要求天语一定要请你参加,我计画好了,只要你在我同学面前亮过相,喝了我事先准备的果汁,我们呃相处一个晚上,我就赢得这场赌局。
可是,你把邀请函交给天语,来的人是她,我很生气,但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
倏地,天烨回身,他握住伊伊的双肩,用力的十指陷入她的肩胛骨,很痛,但她连皱眉都不曾,原来,转了一圈,天语的差错,她终是要负责任。
“为什么把邀请函交给天语?你不想要的男人,为什么要天语去接收?为什么子宫外孕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他狂乱地摇晃起她。
“我那么信任你,我把天语交给你,居然是这种结局唐伊伊,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托付!”
她的头发乱了,恍惚的意识中回响着他的话。她听见他的呐喊、听见他的恨,她对他的意义只剩下恨
聂天烨的狂暴让人恐惧,他的手还在她肩上,怒涛从手心、从眼底射向她,多激昂的憎恨、多狂炽的愤懑她承受不了他的厌恶。
怎么能?她那么爱他,他却对她深恶痛绝
怎么能?她用了全部心力为他守护天语,天语却因她的疏忽而死
是老天对她捉弄,还是命运看不惯她幸运?
对不起伊伊有千千万万声对不起,可她一句都说不出口,他的恨那么深,他的怨那么重,再多的对不起都化解不了了。
他们之间,只存余恨,爱无影、情无踪,他们的关系因天语开始,也因天语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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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过后,天烨和父母回到加拿大。
经过这场意外,聂家长辈决定提前退休,把公司交给两个儿子打理,天烨负责加拿大部分,天衡则留在台湾处理业务。唐伊伊自然也留在台湾,继续大学学业。
四个月了,生活持续向前,全家人慢慢适应天语不在的生活。
坐在办公室里,天烨关掉电脑,把几份签署过的文件堆在桌子—旁。
这阵子,他拚命工作,要求自己在最短时间内适应新业务,他积极扩展事业,他用忙碌来减少思念。
思念是啊!是思念
闭眼,深吸气,四个月来,只要他眼睛一闭起,伊伊和天语就会交互在他眼前出现。
笑咪咪的天语,似乎永远不理解人间疾苦;早熟的伊伊却常是一脸老成态度,管着天语能做这个、不能做这个。
伊伊她还好吗?
习惯了她在家等他,每每从办公室回去,一股难喻的落寞便迎面袭来。
他想伊伊,是真的,想她的一颦—笑,想她的体贴。
她好吗?在他对她说了过分的话之后,他拉不下身段打电话给她。
四个月下来,心情慢慢沉淀,天烨厘清许多问题。
当初,他把矛头指向伊伊并不公平,她不想被追求没错、不想和孙誉龙牵扯也没错,唯一出错的事情是,她不该骗他不认识孙誉龙,更不该把邀请函交给天语。
针对这点,他并没有给伊伊机会解释,光听孙誉龙的一面之辞定罪伊伊,太专制也太野蛮。
实说,他很懊悔,但话已出口,不会凭空消失;伤人的钉子拔除,痕迹仍在。
忙再忙一点他让时间将尴尬拉开,给足自己和伊伊距离,等再见面,他是全新的天烨,她是不伤心的伊伊。
虽然他们当中再没有天语为他们牵线,但他相信他们会相处得不错,因为他喜欢伊伊,而伊伊爱他。
打开抽屉,里面有百封信,全是伊伊写给他的。
说来好笑,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拆那些信,他害怕伊伊在信中写满心情,让他忍不住飞回台湾。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她,于是,他锁住她的信,不看也不想,他逼自己在工作到达一个进度之后,才去动那些信。
门响,门推开,进来的居然是人应该在台湾的天衡。
“大哥,你怎么来。”
“有件事”他顿了一顿后,又说:“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
天衡的神色憔悴,显然已经有许多天没睡好。
对着大哥,他的哀戚表情、他的沉重声音狂乱的心跳声响起。不要、不行他再不要听到任何一个坏消息。
预感告诉他,伊伊出事了,但是他的心抵死不愿相信预感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
“我不想听,我们先回家,爸妈在家里”
“伊伊死了!”不管天烨想不想听,天衡把一封信放在桌面上。
娟秀的宇迹,天烨一眼认出是伊伊
“伊伊死了?”
震惊写在他脸上,无法置信的讯息瞬间打垮他。该死的第六感、该死的预感,该死的、该死的坏消息!
“为什么伊伊会死?没道理、不可能天!怎么怎么会”他语无伦次了。
“她的鞋和这封信摆在海滩边,警察找上门时,我已经将近三天没回家,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无从消受,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四个月前的天语、四个月后的伊伊,爸妈怎能承受这样的噩耗。”
“伊伊自杀?找到她的尸体了吗?若没有,警察不能判定伊伊死亡。”
掌心击向桌面,他不相信、绝不相信伊伊死了,对于抵制坏消息,他使出最后力气。
“我请民间船只帮忙寻找,三天前找到了,尸体浸泡一个星期,浮肿腐烂到几乎不能辨认,特征相似,年龄相仿,警察建议我找人验dna,但是我找不到她的亲人出面。
不过不会错了,不会那么巧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相同的特征警方认为她是伊伊的机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马上回台湾!”说着,他站起身就要往外,
“天烨,你可不可以先静下心来听我说话。”在天烨经过时,天衡拉住他。
“不可以!”冷冷的,他顶大哥一句。
“好,你不听我说,就听听伊伊怎么说。”他从信封里抽出伊伊写给天烨的信。
长长吐出一门气,天烨逼自己冷静,这个时候,要求他冷静是残忍,但“伊伊的话”拉住他的冲动。
展信,颤抖的双手,泄露他的激动。亲爱的天烨:我等你整整四个月,我写给你一百封信,你毫无讯息我想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那一百封信里,我不断乞求你回来,你选择相应不理,事情已经很明显,我们当中的情尽缘灭,再不存留些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事实。
首先,我并不晓得孙誉龙就是曾经追求过我的男人,我收过许多书信、花束,我的态度只有一种拒绝,我没想过他会转而对天语下手,更没想过天语会对他倾心。
再者,我的确收到过他口中那封邀请函,但我没把它交给天语,我只是把它扔进垃圾桶。
再提这些,并不是我想推卸责任或其他,只纯粹想你明白,对于你的托付,我尽力了,真的!也许做的不够好,但我真的尽力了。
当然,我仍然有错,我不该招引男人的眼光,不该为功课忽略天语,我对天语的死,有自贵、有悔恨,更有着无法改变事实的无力感。
我常想,要是当时我肯多留心一点,检查她的电话答录,或者偷看她的日记,是否事情将有所不同?
你恨我,我能理解,因为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如果能早知道多好我喜欢天语并不比你少,她是聂家第一个展开双手,诚心接纳我的人,记不记得搬进聂家的当晚,天语爬上我的床,她说她没有可以谈论心事的姐妹。我又何尝不是?
她在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你们合力弥补了我失去父母亲的遗憾,于是我想也许我该继续留在她身边,那么她不孤独,我不悔恨。
我走了,之前,我来不及对天语说声抱歉,抱歉我对她的爱情使手段。现在,我要先对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天烨,我没尽好该做的本分。
当然,我也该对聂伯父、伯母说声抱歉,但是我怎忍心让他们在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后,再听到我死去的讯息。所以,请告诉他们,我回到亲戚家中生活,不愿留在聂家。
我宁愿他们怨我无心,也不愿他们伤情。
再一次,谢谢你们这些年的诚恳相待,我走了,人生若真有来世,就让我在来世偿还你们恩情。
伊伊
阖上信,天烨崩溃,他疲惫地跌入椅中,再一次,他错过他生命中的重要。他给自己时间重新面对,却忘记伊伊在隔海的那一端,分分秒秒,煎熬、痛苦。
“是我的错,我问伊伊,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他自责自恨,他要求伊伊为天语的死负责,他可恶、可恨,他自私又差劲,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伊伊,为他的痛苦付出代价?
“天烨”天衡想责备他,但他的颓丧让人不忍。
“我是个残忍男人,我明明知道她在等我一声原谅,我却故意不去看她的信,我在惩罚她,却没想到惩罚的居然是我自己。信她的信她写了整整一百封信”天烨打开底层抽屉,捧起一堆像山的信。
他打开一封又一封,里面写满了她的思念情,对天语、对他、对聂家的每一分子。
除此之外,每封信里尾端,伊伊请求他回来,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现在事情还重要吗?不管重不重要,他都无从知道是什么事了。
摊在座椅上,他不说半句话,深邃的眼光,透过天衡,落在没有人的地方。想她、思念她为时太晚
天烽的悲恸天衡看得一清二楚,或许他对于伊伊的善待,并不全然因为天语,他们之间是存在着些什么的,只是人死皆空,不管曾经有过些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走吧!我们一起回台湾帮她处理后事,至于爸妈那边,按照伊伊的意思先瞒着。”让天烽为伊伊做些事,或许会让他好过点。
他没说话,没反应,远方视线没有收回,他的心掉进两年前的中秋夜
那时,他、伊伊、天语之间,只有快乐,没有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