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是儿戏——这样简单、古老的智慧,有时候会被人轻易地遗忘。
他们双手交握在一起,相信现在的自己可以给对方带来幸福。
“那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钟笔歪着头想了想“排场再大有什么用,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劳财伤神,得不偿失。”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得到的教训足够她一生警醒。
“我一直梦想着一个小小的婚礼,在自家楼下摆上三五桌喜酒,有花生,有桂圆,有自家酿的米酒,还有父母、亲戚、最好的朋友,上来拉着我的手祝我婚姻幸福、白头偕老。这就够了。”
张说想了想,说:“这好办。不过若是你怀孕了,我爸妈会更高兴,这喜酒办起来也就更容易了。”流产一事,钟笔自己从来没有提过,张说也一直装作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对她来说是一个永远好不了的创伤。他希望另一个孩子的到来能令她身心痊愈。
张父张母对儿媳心存芥蒂,但对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总不能不喜欢。
清明节刚过,钟笔便检查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张说打电话向家里报喜,张母着急起来“哎哟,是不是得赶紧把婚事办了啊?不然穿婚纱不好看。”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张家的人立即张罗起他们的婚事来。张说极力强调,万事从简。
他们在五一那天完的婚。钟笔给二老敬了一杯茶。张父张母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还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儿子自愿倒贴,他们有什么办法?
左学不高兴了,跟在母亲屁股后面问:“你以后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已经意识到母亲肚子里的宝宝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张说立即接话“不要担心,你妈妈不要你,我要你。”
钟笔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男人能不能说点儿有建设性的话题?”男人婚前婚后简直就是两个德行,她越来越觉得张说有痞子倾向。
张说歪在沙发上看经济新闻,指挥老婆“我晚上要参加一个大型的商业活动,你去给我挑一套合适的衣服,要正式点儿地。”
钟笔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会挑?”
他挑眉“我娶老婆干什么用的?”
越来越大老爷们儿。
晚上出席活动的时候,全场男士就属他最扎眼,衣冠楚楚,一表人才。台上在讨论时尚这个话题,主持人请张说上去“张先生的这套礼服很出彩啊,蓝色丝绒西服,款式新颖又不失庄重,不是人人都能穿出这个味道来的。”
张说笑说:“我不懂这个,这是我老婆帮我选的。”
主持人笑说:“看起来张太太对时尚相当敏感,品位很好呢。我们今天要把最好一份礼物送给张先生,是一套纯天然化妆品,用起来效果非常好哦。我垂涎好久了,恨不得偷回家,可惜不得不送出去。”
张说忙说谢谢,心想钟笔正好喜欢这些瓶瓶罐罐。
主持人穿着金色的深v礼服,风情万种,走过来要和张说拥抱。张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主持人扑了个空,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差点儿跌倒。张说连忙扶住她,十分尴尬,对着话筒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婆在我出门之前三令五申,耳提面命,不许和美女搂搂抱抱。要是她闻到我身上有香水味,今晚恐怕我就要睡客房了。”
他的这番自嘲立马让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主持人调侃道:“没想到张先生竟然是个‘妻管严’。”
从此,他这个“妻管严”的外号就传开了,弄得人人都知道张说怕老婆。半夜跪搓衣板的桥段被众人编得有声有色、有鼻子有眼的,连张说自己都差点儿信以为真。
十一月份的时候,钟笔顺利产下一个女婴。张说翻遍了字典,想了几百个女性化的名字。钟笔烦了,大笔一挥“学而时习之,左学,张习,就这么定了。”张爸大赞这个名字取得好,与众不同,一洗脂粉气,有内涵有深度,钟笔听了直偷笑。
俩人结婚后,张说在四环外买了一套上下层打通的套房。为什么住得这么远呢?原因是在这儿买房子,开发商答应办理孩子上学问题,当然,房子价格也不便宜。而左学的学籍问题就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了。
可是左学很不高兴,他非常讨厌妹妹张习“妈妈,妈妈,她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睡也睡了,为什么还哭个不停?”
钟笔一边哄她,一边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嫌吵,楼下待着去。”
张说恳求妈妈过来帮帮他们。张母看在孙女的份上,虽然不喜钟笔,还是妥协了。钟笔总算松了口气,左学小时候从没有这么哭过,整天吃了就是睡,睡了就是吃,好带得很。她现在哪里还需要产后减肥,带一个月孩子可以瘦二十斤。
小张习十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到处乱爬了。钟笔将她放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拿开一切零碎的小东西,由着她像动物一样爬来爬去,并叮嘱左学“别光顾着看电视,看着妹妹。”然后进厨房冲奶粉。
忽然,左学的怒吼声传来,他对坐在地上咧嘴笑的张习捋起袖子,想打又不敢打,将被撕成两半的作业本扔给钟笔“妈妈,妈妈,你看,你看她呜呜呜呜,老师明天又要罚我扫男厕所了”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张习不知所措,听见哭声“哇哇哇”也跟着哭了。
钟笔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儿?”
张说下班回来,见家里乱成一团,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左学扑进他怀里“爸爸,爸爸,妹妹把我作业撕了。”
钟笔没好气地说:“谁叫你做完作业不收起来。”
左学气得躲进房里,不肯出来吃晚饭。
张说坐在灯下用透明胶粘被撕成两半的作业本,一页一页,又在里面夹了个便条,解释原因,请老师不要因为左学“作业页面不整洁”而罚他站着听课。
钟笔端了热好的饭菜出来“粘好了?”
张说捏着酸疼的脖颈说:“比跟人家谈判还累。”
钟笔亲了亲他“这小子又闹着不吃饭。”
“快送上去吧,该饿坏了。今天确实是囡囡不对。”
经历过千回百转的感情波澜,他们渴望安定,彼此珍视。
这样吵闹、幸福的生活,他们至少还可以过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