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柜转身朝黄裳少女道: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只可惜了那只‘青犀’如此神兵利刃被甄定远这等剑手带走不啻如虎添翼了。”
黄裳少女道:
“一把宝剑换回二万五千两银子这笔买卖大有盈余难道你还舍不得么?”
店掌柜摇道:
“话不是如此说这位少年在老朽那店铺里使剑露了几手造诣颇为不凡我实在很想将那柄‘青犀’赠送于他呢。”
赵子原情知店掌柜所指的乃是自己忙道:
“不敢老丈混迹于市井韬光隐晦小可却误认市侩商贾致多有得罪还望恕看。”
店掌柜微微一笑赵子原执礼复道:
“还未请教老丈名讳。”
一直到目前他仍未弄清楚店掌柜与燕宫双后、香川圣女之间到底有何关系牵辖先要知晓的便是他的姓名身份是以迫不及待问出口来。
店掌柜犹未回答黄裳少女抢着道:
“你别一个劲儿问个不歇了快跟我走吧——”
赵子原怔道:
“随姑娘走到哪里去?”
黄裳少女道:
“去见燕宫双后啊你为她们做了一桩事宫后多少会给你一点好处的。”
“燕宫双后身份何等尊隆而小可在江湖藉藉无名还不是听令旁人予驱予遣焉敢妄求赏赐施舍盛意心领了。”
显然他仍念念不忘刻前双后座轿路过重帘深垂既不愿见他的面连话语都不屑与他直接对谈而要官妃转达的屈辱其实他本非量小器窄之人但对今夜之勘探遭遇竟是耿耿不能释怀似此心理连他自家亦解释不出。
黄裳少女翠眉一耸怒道:
“不去便不去哼不识抬举!”
一顿蛮靴自赵子原手中抢过那块玉牌向店掌柜招呼一声连袂离宅而去。
诺大的宅院只剩得赵子原与司马迁武二人案上烛火已将燃尽而他俩仍互相保持着缄默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良久赵子原终于转过头来道:
“司马兄此后行止可得与闻吗?”
司马迁武道:
“这座宅院是家父留下的故园荒废已久小弟准备留此重建家园说不定就在此定居下来。”
赵子原错愕万状似乎想不到对方会有定居于此的打算但眼下他却不好多问说道:
“既是如此小弟先行一步。”
他抱拳为礼快步离开庄院。
司马迁武目送赵子原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时长夜已褪外面天边出现了微曦灰黯的晨光落在墙内迷蒙之中现出一片灰白。
嘱目东方上升的旭日司马迁武唇角噙着一丝莫可言测的笑容疾步走出大门他竟也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这座的故宅。
骄阳万里司马迁武一口气走到晌午时分来到径阳城北高王山他一面浏览沿途景色一面找寻憩歇之所终于在一块靠近飞瀑的岩石上停下来。
在岩上落坐不久一块云层从远方飘过来罩住无际晴空须臾便下起靠罪细雨来。
司马迁武默默坐在岩石上任凭雨丝飘洒那在斜风吹荡下细雨和飞瀑溅珠的流泉并没有两样久久他已完全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景里。
飞瀑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语声:
“炎曦当空正苦烦渴忽尔**挟风而至倒可令人尽涤一身暑气落得清爽清爽。”
另一人笑了笑道:
“文崎兄此言甚是如此灵境胜迹尽罩于轻风斜雨之下正是应了前人一句良辰美景相得益彰了吾兄喝了这杯何不吟七绝以助兴?”
另一人半晌无语大约是在斟酌诗句过了片刻方朗声吟道:
“犹忆江南梅熟日对泉吹笛雨连绵名山尽历游何处飞瀑声中对雨眠。……”
那清越的声音道:
“兄台在江南呆久了连吟诗作赋都免不了有乡土之感触此情此景倒也颇有江南风味惜乎南风光我心仪已久却始终未尝有机会前往一游。”
司马迁武暗忖:
“这两人独占佳景雨下酌吟当真是绝俗雅士我不期在此邂逅何不过去攀谈结识?”
正待移身过去只闻那清越的声音复道:
“昨日小弟接到文崎兄驿传束束立刻赶到灞桥迎近不审何事竟劳动兄台自南方千里迢迢赶来此地?”
那被唤做“文崎”的压低嗓子道:
“这个么?……你先瞧瞧这封柬贴——”
一阵轻微的悉嗖声音传来另一人惊呼道:
“怎么你也接到了柬贴?”
那文崎沉声道:
“牟家坝在一个月前失落一块瑰石那瑰石是牟家的传家异宝日前却突然接到丐帮的柬贴自承偷去此物约我到此见面现下时候已到却还未见丐帮的人物出现……”
那清越的声音道:
“依此道来兄台来此并非为的是游历而是有意到高王瀑来了。巧得很鄙院在不久前也遣失了一宗异宝同时又接到了丐帮柬贴约定的时间地点与你相同你说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那文崎道:
“这倒奇了丐帮与我们向来河水井水两不相犯做案为何做到我们的头上来?此次来函邀约之举不合情理之极其中可能有隐情也说不定。”
另一人默然似乎在寻思一事半晌始道:
“不错此中果然有阴谋竟然牵涉到一件极大的血案!”
那文崎访道:
“你说清楚点什么血案?”
那清越的声音道:
“来高王瀑的道上咱们不是碰见了好几批居于远方的名家高手么?如果他们也是丐帮约来……”
话声突地中断那文崎脱口呼道:
“刘兄你——你身体不适么?……”
另一人断断续续道:
“咱们……都中……计了丐……帮背了这……个黑锅……只……只怕”
接下去便是“砰”“砰”二响然后寂然无闻。
司马迁武皱眉暗忖:
“这两人谈得好好的怎地忽然连字语都咬不清?莫非生了意外变故?”
一念及此连忙疾步绕过瀑布人眼处只见靠近飞瀑的一片旷地上平铺一面席子肴核未尽杯盘狼藉二个中年文土直挺挺躺在席上——
上前一望见两人面色泛青显然已经气绝。
司马迁武讶骇交集心道:
“只片刻工夫这二人便暴毙于此是谁下手如此毒辣?”
忽闻左侧林丛中出一阵古怪之极的“嗬”“嗬”声响间而夹杂着一片怪啸令人听了立刻全身毛悚然。
哗啦啦一声暴响枝叶被扫下一大片来此外再无其他动静。
俄顷司马迁武掠出林丛自言自语道:
“我原以为树林中必然藏着有人的没想到连影儿都役见到一个大约是我判断错了?”
他故意放大了声音若树林中有人那是必然听到无疑。
“嗬”“嗬”怪声又响了起来司马迁武侧耳谛听暗忖:
“这古怪的声音分明是一个人压着喉咙故意装出来的那人的意图何为?……”
他心中想着身形可不怠慢闪电一般掠向林中林叶悉嗖处一条人影冲天而起——
司马迁武大喝道:
“朋友你现身出来吧!”
他足腿方触及一根树枝的尖端身子便如弓拉满月似地弹了起来双掌一扬往人影冲起处飞去。
那人猛一扭腰在半空极其灵巧地翻了一个身正好避过司马迁武一掌朝飞瀑掠去悠忽闪没不见。
司马迁武睹状愕住默默道:
“那人身躯穿人瀑布后便形消失莫不成飞瀑后面别有洞天?”
他不暇多想晃身纵向瀑布急湍奔泉在头上飞溅但他身上衣袂却未尝沾到滴水。
穿过瀑布后触目所及见自己正置身在一座钟乳洞中洞壁形状千奇百怪光线一片迷蒙愈往里头愈呈黝黑司马迁武一脚踏进洞口感觉上就像踏入了黑暗的地狱之中……
他运足目力仍无法瞧清三尺外的景物只有缓缓摸索前进内力悉注双掌蓄势待。
沿途可闻瀑漏水声从头上传来但这洞里却是滴水不漏司马迁武不由暗暗称奇骤然一道低沉的喝声自里侧响起:
“出去!”
喝声甫落一股奇巨无匹的掌力宛若惊涛骇浪直往司马迁武立身之处卷至那掌劲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在洞中回鸣不已顿时四壁呼呼飚风四射充满了使人心寒胆落的威势。幸司马迁武早有防备疾地翻掌相迎双方掌力一触但觉劲风压体欲裂自己运足十成功力亦无法封抵。
此际黑暗中那人的掌上力道已然突破司马迁武防势如巨浪裂岸而涌司马迁武马步浮动竟被硬生生逼出洞外落在飞瀑前面的草地上!
司马迁武心中一寒暗道:
“不知那人是谁就从这等掌力上看堪称世上无出其右了!”
他挣扎着爬将起来却见眼前端端站着两人——
右边一人开口道:“小哥儿你是怎么回事?”
司马迁武张大双眼讶异的注视着他们却是两个鸠衣百结的叫花那说话的一人背上还背着一双巨斧颇为醒目。
不过司马迁武注意到叫花背着的巨斧寒光闪烁与鬼斧大帅所用那只黑得透着险恶意味的大板斧二者有显著的不同。
那右边的叫花复道:
“你没听见咱们的问话么?”
司马迁武置若未闻想起才暴毙不久的两个中年文士又打量了身前二人的装束心子重重一震喃喃道:
“丐帮……丐帮……”
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抱拳道:
“两位刚到么?敢问在丐帮中司隶何职?”
那右叫花微笑道:
“飞斧震天下!”
司马迁武怔得半晌惊道:
“原来是布袋帮主座前五杰之的飞斧神丐来到怨小可眼拙但不知这位……”
听到他询问的口气那叫花微微一笑打断道:
“我先问你方才你可见到这两位死者没有?”
司马迁武颔道:
“须臾之前小可在飞瀑例览胜景听这两人正谈得起劲后来逐渐不大对劲待我绕过来时他们两人业已横尸于此。”
飞斧神丐目光长长盯在司马迁武身上像要洞穿他腑肺似的另一叫花却兀自俯沉思久久无语。
司马迁武忍不住说道:
“听口气他们来此生似与贵帮有所关联。”
飞斧神丐神色一变厉声道:
“你也知晓这宗事么?”
喝声中一手陡地朝斜地时一抹迅疾无涛往司马迁武腕脉扬去变出意外司马迁武欲避不及只觉手腕一麻已被对方五指拿住。
他错愕道:
“阁下何尔以武相加?”
飞斧神丐冷笑着正待开口另一个叫花摆摆手道:
“你把他放了显然他并不知情。”
飞斧神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悻悻然收回拿住司马迁武的五指。
司马迁武咄咄称奇忖道:
“这叫花长样看起来毫不起眼充其量不过是丐帮中一名下级帮众何以飞斧神丐竟对他如此听从?”
那中年叫花忽然转高声道:
“既来之何不请现身一见?”
司马迁武一怔循着中年叫花的视线望去目光到处石后转出一人一袭僧袍身矮头大衬出一团臃肿的身材。
和尚垂合十道:
“善哉施主别来无恙。”
飞斧神丐叫道:
“朝天尊者你也来了!朝天庙的寺童没有跟来么?”
和尚道:
“朝天神庙只来了贫衲一人倒是在官道上碰上了好几批中原名家高手那昔日与飞斧施主、贫僧等应殃神老丑之邀到毕节为麦十字枪声援的飞毛虎洪江施主亦在其中……”
说到此处目光掠过横陈席上的两具尸体神色霍地沉下了来低喧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丐帮施主好毒辣的杀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