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并不好听,四国战乱因她而起,祸水之名甚嚣尘上。名义上赐死姜期期,他要给他的百姓他的大臣一个交待。
我对期期比口型:“没事的,他不会伤害你。”这次期期的声音很清楚,她问我:“那你呢?”
她泫然欲泣的一双杏眼盯着我,拉着我不肯放手。
我笑着松开她的手:“我们要在此分别了,期期。”
士兵正欲把我也拉下去时,有人出声:“且慢。”
我看着那个锦衣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对厉琰行礼:“不知殿下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把这个婢女送与在下。”
厉琰扫我一眼,他爱的只是期期,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罢了。于是他说:“屈屈一个婢女,姬二公子言重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便有些哗然。
姬二公子——姬玉,这样有名的人物也来了。
他原是现今周天子的第二位嫡子,五年前他母后兄长被废,天子改立新后,他便离开都城洛邑在诸侯间游历。姬玉事无定主反复无常,不接受任何一国的官职,来到哪一国便为哪一国出谋划策,谋划多半与战事有关。听闻他温文尔雅却言辞犀利,机辩过人,所出谋划没有不被采纳的,被采纳之后没有不奏效的。
这些年因姬玉而起的战火不知有多少,因他兴亡的国家不知几何。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是为天下第一说客。
轿子有些颠簸,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我走出轿子,只见姬玉站在面前,那八个婢女远远地站在一边,他一身紫色华服,君子如玉,正是应了他的名字。他凤目勾人地一笑,对我行礼:“姬玉见过九公主殿下。”
我摆手:“亡国的公主罢了。殿下,以你的身份并不需要给任何人行礼。”
姬玉但笑不语,只是那笑容里有些轻蔑的意味。
我静默了一会儿,问道:“公子为何救我?”
姬玉勾勾嘴角:“我不救你,你也有法子脱身的吧?以公主的聪明,落在别人手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笑:“我的聪明?”
“人人都道七公主好手段,能引得本是盟友的四国自相残杀。可是四国的国君也不是傻子,七公主不过是饵,这背后庞大的计划,是出自你之手吧。”
我愣了愣,这件事只有我和期期知道,他一个异国之人,如何得知?
他仿佛知道我的疑惑,笑起来:“姬某也曾见过七公主,她的确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可惜七公主殿下心地纯良涉世未深,只是寻常的女儿家罢了,如何能有此筹谋?而九公主,姬某曾听朋友提起过你,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殿下并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期期的事情一出,你就在猜幕后主使是谁。你这次来参加婚礼,其实也是为了我而来,是这样么?”
“不错。”
“殿下如此费心,到底想要什么?”
“要一个婢女,同时也是帮手。”
我皱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他笑起来:“因为九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利害。你刚刚喝的水里下了毒药,这毒没有根除的法子,每三个月要服一次解药。若是逾期五天不服,便会毒发身亡。而我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解药的人。”
威胁之语他也说得轻描淡写游刃有余,坦然极了。
但是我也并没有觉得生气。自来这世上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他算不上君子却也小人得坦诚。
“奴婢,参见公子。”我低头,行礼。
他笑容中有赞许之意,声音却淡下来,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九公主从现在开始就死了,你是我从姜期期那里得到的女婢,你便叫阿止吧。”
“阿止明白。”
我低着头,眼底是姬玉的一片衣角,深紫色的丝绸上绣着暗暗的流云纹。
流云往事,过眼云烟,世间种种不过史书上几行墨迹。从前齐国的太史令大人总是这样对我说。
从此之后世上就没有姜酒卿了,也不会有人再柔柔地叫我“九九”。姜酒卿同齐国一起被掩埋在尘埃之中,毫无声息。他日若有人闲来想起齐国的过往,美人姜期期,四国反目成仇,又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故事。
没有人会知道那场震动天下的婚宴上,死了一个叫做姜酒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