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缁衣的官差进到船舱里,还不待问清楚,他们先出声喝问道:“女犯在哪里?”
有人用手指着顾三娘,一个铁枷锁便套到顾三娘的双腕,小叶子见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顾三娘虽说害怕,却对小叶子说道:“不许哭,照顾好御哥儿。”
锁人的官差看了顾三娘一眼,说道:“跟我们走一趟罢。”
说着,他手里的铁锁一拉,顾三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小叶子连忙拉着御哥儿跟在后面追过去。
这些官差锁着顾三娘经过闹市朝着府衙里去了,小叶子带着御哥儿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官府的大人庶务繁忙,并不是立时就能审案的,到了县衙后,顾三娘先被关在一个偏院,那里除了她,还有几个等着裁判的百姓,有的是家中财物被盗的,也有邻里不和的,还有夫妻打架的,顾三娘足足等到中午,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通报,说是要提审顾三娘。
很快,有两个官差押着顾三娘上了公堂,顾三娘先前在县里也曾到过衙门,只不过这还是她头一回到公堂,小叶子和御哥儿被拦在衙门之外,也不知他二人怎么样了,就在顾三娘胡思乱想之时,她被人一推,双膝跪倒在地上,有个官差唱道:“女犯带到。”
审案的是州府里的通判大人,他看到堂下的顾三娘,惊堂木一响,说道:“原告何在?”
公堂里静了一下,通判大人又拍了一记惊堂木,喊道:“原告何在?”
等了这片刻,始终不见有人站出来,官差带着船工进来,回道:“大人,原告跑了。”
原来,那几个出头的无赖本来就是存心想讹钱,谁知顾三娘软硬不吃,待到真见到官差,他们反倒怂了,横竖死的不是自己,这官字两个口,衙门岂是那般好进的,故此他们几个趁人不备,悄悄溜走了。
通判大人将眉头一皱,说道:“跑了?可知他们是哪里的人,既是告官,又不见踪影,是将衙门当作戏耍之地么?”
有个船工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说道:“回禀大人,那些人隐约听出是柳林镇的口音,具体是哪里的人氏并不得而知。”
通判大人看着船工,问道:“那你便说说,这被告到底犯了何罪?”
船工用眼角看了顾三娘一下,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了前因后果,通判大人越发皱紧眉头,衙门里一年到头也难得碰到一件人命官司,照着这些船工的意思,女犯杀人已是罪证确凿,然而没有被告,又不见死者家属,通判大人倒不好当庭判罪。
“顾氏女犯,你可有甚么话要自辩的?”通判大人问道。
顾三娘眼泪涟涟,她说:“大人,民妇将那大汉推下江河不假,可是这全是为了自保啊,他半夜闯进民妇屋内抢劫钱财,还意图不轨,要是他不死,死的就是民妇和我那两个孩子。”
她的话说完,有个官差站出来说道:“小的查看顾氏所住的船舱,舱门的确有被撬开的痕迹,并走访同住在船上三层的旅客,昨日半夜,也有不少人听到顾氏的呼救声。”
通判大人沉思片刻,看来是壮汉先怀有歹心,女犯无意之中将他推下河里致死,入室抢劫是流放边疆的大罪,杀人也是以命抵命的大罪,按照本朝律条,相罪相抵,这女犯或是找到罪犯家属赔钱买命,或是被判五年□□。
通判大人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说道:“将女犯押下女牢,先设法寻到死者家属,本案隔日再审。”
顾三娘一惊,还不待她喊冤,已有两个官差将她拖下公堂,守在衙门外面的小叶子和御哥儿看到顾三娘被带走,大声哭喊道:“娘。”
两个孩子想冲进来,被门口的官差拦住了,顾三娘回头对着小叶子喊道:“好好照顾御哥儿——”
她的话还没交待完,已被拖走了,小叶子和御哥儿坐在门口大哭,衙门里的官差想来是早已见识过这哭闹不休的情形,于是毫不客气的将两个孩子赶走。
可怜小叶子和御哥儿,因着顾三娘被带走,他二人流落街头,尤其是御哥儿,他本就身娇体弱,又受了不小的惊吓,刚出衙门几步,就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小叶子大惊失色,她扑倒在御哥儿身上,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不见御哥儿有半点的回应,小叶子哭道:“谁来救救我弟弟。”
她的哭喊声引来行人驻足,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一乘华丽的轿子经过,那轿帘被人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