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谋望,皆事事如愿。贸易则利倍于本。此时正交子运,目下虽未用定,却现有贵人扶持,禄马暗动,官秩不日就有消息。寿可至九十。此是在下直言,幸勿见怪。”
东雄一边听,一边点头说道:“先生真是灵验,所言皆合。不才仰承祖父所遗,颇称饶富。若说‘贵’字,在下虽不善读书,然幸得大贵人与我交好,若论二三品的官秩,他不过吹嘘之力,便可为得的。今岁正月间,曾有信息来知会我,约在明年,可以得官。今先生之言,恰如亲见一般。尚有小儿及拙荆、小妾的八字,亦求先生一算。今夜辛苦了,且宿一宵,明起来再推罢。”海瑞道:“不妨的,夜静人稀,心清气静,更得精神。请大爷写下八字,明早来取。待小可逐一批评如何?”
东雄便将儿子、妻妾八字写下了,交与海瑞,又说了许多好话,方才作别道:“先生就在此相屈一宵。只因今夜功德圆满,焰口超幽之时,在下要去参佛,不能相陪,先生休怪。”
海瑞道:“大爷请便。”东雄别去。
海瑞看见天气尚早,才交二更,乃挑起灯来,把八字排毕。
少顷,只见一个丫环,十五六岁,捧着一壶香茗、一盘点心进来,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大娘送来与先生下茶的。先生为我们推算辛劳,大娘说烦先生留意直言,明日重谢呢!”说罢自去。海瑞想道:“如此妇人,却这般有礼,可惜错配匪人。”且把门来闭上,自思:“我今日之来,原为着要打探刘东雄的犯罪实迹,好去禀知上宪,如今却坐在里面,济得甚事?”独坐无聊,只见桌几上堆着好些书札在内,海瑞即随手捡一札来看。
事有凑巧,却是严嵩从京来的,其书云:字付东雄老谊台先生阁下。启者:前蒙惠我东珠百颗,光洁圆净,实为罕希之珍。拜登之下,深铭五内。贵省巡按熊岳,乃仆门下生也,今将次到任,若是抵省之后,自当来拜候矣。但彼人地生疏,诸事之中还祈指示。前者所言关伦氏一案,该抚业已具题,以威逼毙命为定谳,仆驳饬之矣。至于捐衔一节,朝廷定例,捐二品封典以赠父母则有。如若捐自身职衔则不许,惟四品可矣。以仆忖之:莫若来年到京,援例加捐郎中,此际复加捐即用,仆自当以刑、兵两部掌印握篆为君谋之。旋以绩最,随奏擢侍郎,则不三年可出外任矣。如此筹度,不知有当尊意否?如可行之,则赐回示。俾是日报捐,预为根本,届期庶毋庸又费周章也。专此布达,并候近祺不备。
海瑞看毕,自思道:“这厮真是财可通神。他竟有本事勾通奸相。若不早除,他日养成气候,得了官爵,则天下百姓无遗类矣!但关伦氏到底何人?又见上有‘威逼毙命’字样,此必这厮所犯之案。上司具题,却彼贿赂严嵩,将案驳回,遂使冤无可伸了。怎的本县却不见有这案卷移交?这就奇了。将此书且收起,明日却将为证,奏嵩杀府尊在此书矣。”
复又翻阅别札,都是各省官员与他来往致候之札,内中有兼叙案件者,有特托夤缘者。阅至尾后一札,却是本府的,内云:启者:前云关伦氏一案,闻上宪业已具题。然先生能致意于严相,则必奏驳。但见证之张三姥,矢口不移,将来似难移转。今该县已将该氏押候,必欲令其改供。而张三姥再四不肯,似此殊碍结案。前日该令曾有密函来禀,欲在旬日内将该氏鸩却,以免疑碍。但该氏一死,则案易于转动矣。专此布覆,并候日安不备。
海瑞看了,才明白是停质出详的,但不知关伦氏属在哪一县的百姓,料亦在济南府属,这是还可以查访得的,亦将这书取了。不觉已是四更将尽,其时实觉困乏,乃就几上睡了。
天明,庄丁持水进来,只见门尚未开,又见纱窗未闭,便从窗口而入。见海瑞隐几而卧,鼻息吁吁。近视案上书札,翻得乱了,庄丁便想道:“书札怎么这般乱了?莫非这先生翻阅了么?”遂走近案前,将书叠齐,只不见两封信书。庄丁自思道:“这两封书札,未知是闲书札或事关紧要?却不见了。必是他偷藏过了。”遂急急摇醒海瑞问道:“先生,你可曾翻阅这书札否?”海瑞道:“我在案上推算八字,直至五更方才睡了,却有甚空时去翻阅你的书札?”庄丁道:“你休要瞒隐,那些书札都乱了!”便一把抓住往外就跑。正是:一札私书能致祸,总因失检遭奸殃。
毕竟那庄丁抓住了海瑞往外就走,欲到何处,海瑞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