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过后,整座别院才渐渐恢复平静。
原本被送走的金罗绫绫及一干仆役们重新被接回别院,金罗绫绫痛心疾首的哭喊声则是整个时辰都没停歇过。
而在蔺常风居住的主居卧榻上,已吃下“彼岸花”解药,但双眼仍未恢复光明的戚无双则坐在蔺常风身边,紧紧地握着他比她还冰冷的手。
御医已前来为蔺常风缝合了伤口,只是流血过多、伤势极重的他,至今仍然没有清醒。
戚无双看不见,什么也帮不上,她只知道蔺哥哥的伤势比想像中严重,否则怎会没人敢告诉她他现在的情况
她可以想像那一刀刺得有多深,因为蔺哥哥是在那样毫无防备下,以为他救了了九哥,没想到
鲁进方才说在蔺玉房间床榻下方的最后侧,搜出了脂胭画具、一整册的手绘毒药图鉴、无数瓶的丸药、几袋的沉木辛香“逍遥丸”以及几个小袋味道极浓重的药草——正是平时蔺玉身上的药草味。
“怎么会是九哥?他是最没有动机做这一切的人。他没有野心,一直想到农城安度余生。我到京城卖布时,如果不是有他陪着,可能早就跟你闹翻了”戚无双捶着闷痛的胸口,至今仍无法相信九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善心神。
但是,事实就是不只他们不知情,鲁进告诉她这件事似乎连九哥本人都不知情。
戚无双只要想到蔺哥哥那一刀下去,却是看到九哥的脸庞时,他会有多痛、多么自责,她就忍不住心痛。
“蔺哥哥,你是为了自保,那是最不假思索的直接动作。你伤害的是善心神,而不是九哥”戚无双弯身将脸颊靠向他的掌心,呼吸着他身上混着血液及药草的味道。
“你无论如何都得撑下来,我们还要一起回秋丰国,对吗?等你醒来之后,我就去求公主,请她把你让给我,好不好?但你一定要醒来,我们经过这么多坎坷,不能输在这一关”
戚无双被泪水梗住喉咙,再说不出话来。
温都儿扶起泪流满面的戚无双,轻声地说道:“放心吧,王爷的脸色已经慢慢变好了。”
戚无双长吐了口气,将脸埋入都儿递到她手里的布巾,等到情绪稍微平稳后,她才再度抬头。
温都儿望着她那双悲伤的眸子,轻声问道:“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还是瞧不见。”戚无双苦笑地摇头。“不过如同毒师和御医所说的,我体内寒气似乎已经平缓,没那么怕冷,精神也好一些了。”
毒师还说“彼岸花”十年才得一回,关于毒性也只能从历来的记录略知一二。因此,她能不能再见光明,谁都不能保证。
“若解药是真的,怎么你至今仍然看不见?谁知道善心神给的解药是真是假?我去找赤木罕问个清楚。”温都儿起身就想去找人。
黑宝一听到赤木罕的名字,马上开始猛摇尾巴。
“都儿,别急。就算我真的还是看不见,你也犯不着一生为奴来换取解药。”戚无双目不能见的双眸,定定地看向温都儿说话的方向。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中毒身亡。”温都儿望着她与蔺常风,实在不想他们两人再有任何波折。
只要瞧过这两人相依偎的样子,就会知道这两人天生就是属于彼此的。
“都儿,如同你不忍心我中毒的这份心意,我也不忍心让你回去看着族人被自己的男人征服。”戚无双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总是遇到待她极佳的人。
“你派人询问一下赤木罕‘彼岸花’的药性,他应该比我们清楚。”自小被温族人收养的温都儿,没有兄弟姊妹,当戚无双是自己的姊妹一样地担心她。
“你说得好似赤木罕什么都懂一样。”
“他年少极清寒,什么事都做过、也什么地方都待过。”温都儿轻声说道。
“那他一定很珍惜现在的成就。而你当真不告诉他,你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吗?”戚无双回头摸索着蔺常风的身子,定要与他十指交握,感觉他的脉搏,才有法子安心说话。“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我只觉得每日都该要活得没有遗憾。毕竟,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温都儿咬住唇,心头一恸。
“无双”床上的蔺常风突然低语道。
“蔺哥哥!我在我在!”戚无双睁大眼,想摸索他的脸,却又怕碰触到他的伤口,急得她眼眶都泛了红。
温都儿上前,将戚无双的手放到蔺常风颊边后,立刻走向门外,告诉在外头守候的王伍和鲁进。
“王爷醒了。”她说。
五伍和鲁进往里头望了一眼,两个人兴奋地大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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