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踱到高城跟前,看着。
高城半分不让地对视。
团长微微地叹了口气,嘴里刚刚说出钢七连三个字,旁边的高城马上无声地敬了个礼。
团长望着高城笔直的手势轻声问道:
“你们的荣誉感在血管里吗?”
“在骨髓里。”
高城平淡地回答道。
团长的眼眶有些湿润。
“钢七连对团部还有什么要求吗?”
“在团报上道歉,别的没有了。”
高城平淡说道。
“……走了的兵,要走的兵,他们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有的话要跟我说。”
过了很久,高城才点了点头。
这是钢七连最后的骨气,而钢七连也到了最后。
操场上的七连,已经缩短得不到一半的队列了,但仍然矗立着。
高城心里藏着一团火,他在亲自指导学员兵马小帅的队列姿势。
“挺胸!昂头!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也得这么挺胸昂头地挨着!”
说着他朝马小帅的眼眶狠狠砸过去两拳,每每在贴近马小帅眉毛时才收住。
马小帅没有让他失望,马小帅的眼眨都没眨。
高城满意地退开,示意王学斌和伍六一持旗出列。
钢七连那个古老的新兵仪式,今天将为新来的学员兵马小帅举行。
钢七连的人可以越来越少,但钢七连的精神不能丢。
“马小帅,钢七连有多少人?”
做班长的王学斌问。
“钢七连有五十七年的历史!在五十七的连史中,一共有五千人成为钢七连的一员!”
“马小帅,你是钢七连的多少名士兵?”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为我自己骄傲!为我之前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
“马小帅,你是否还记得为钢七连那些为国捐躯的前辈?”
“我记得钢七连为国捐躯的一千一百零四名前辈!”
王学斌和马小帅的问答还在继续:
“马小帅,当战斗到最后一人,你是否有勇气扛起这杆连旗?”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有扛起这杆旗的勇气!但我更有第一个战死的勇气!”
“马小帅,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
“他们是我的兄弟。我为我的兄弟而死。”
旗声猎猎。王学斌继续着他们的仪式。
“马小帅,不论是谁,不论是将军、列兵,只要他曾是钢七连的一员,你就有权利要求他记住钢七连的先辈!”
“我会要求他记住钢七连的前辈,我也会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马小帅,现在跟我们一起背诵这首无曲的连歌,会唱这首歌的前辈已经全部牺牲了,只剩下钢七连的士兵在这里背诵歌词,但是我希望你能听见五千个喉咙里吼出的歌声!”
钢七连的士兵一起开始吼出他们那首无曲的歌词: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
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
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
暮色降临了。战车停泊在库里已经有一阵子没开出去了,可那也还得保养。王学斌和许三多在车库里忙着。
他们试图卸下战车上的某个部件,那又是个需要钢钎和铁锤的活,这时又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抓住了钢钎,是伍六一。
伍六一掌着钎,王学斌和许三多轮流挥着锤,很快完成了这点活计。
“第三批名单也下来了,二十七个。”
坐下来的时候伍六一沉着嗓门说道。
“学斌,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伍六一转过身,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困惑和焦虑。
“……什么真的假的?”
王学斌不解的问到。
“解散。”
伍六一也不再避讳那个词,他喊了起来,把许三多吓得一颤。
“钢七连戳在操场上呢,那哪是一个连?
那是一个人啊!
忽然就有个人拿把刀过来,今天卸条胳膊,明天下条腿。
我们连喊都喊不出来,我们只能说
立正!
全连都有!
保持队形!
你掐掐我?
我是不是作梦?
我老掐自己,想把自己给掐醒来了!”
王学斌没有理他,擦着手里的油问道:
“嗯,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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