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试图抓住那细微的区别,脑子里想着一万种方法做出应战之法。
然而,他在对方的面容之中,看到的竟然是些许的放松,和一种莫名的关切。这种关切,自然不可能是针对持界之主的他的身份,那么……
“哦,原来,真的是你,持界界主,我来这人间如此久,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在如此情况下与界主大人会面。”
钦原,站起身来,长袍遮盖住身形,等他如走过来后,身后的一双翅膀伸展开来,只扇动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就变得冰凉,随之而散去的,还有那些被激发的木头,如同粉尘般消散殆尽。
“契成。我会,唤醒他。”
钦原的手与面容完全相反,这双手柔嫩白皙,如同少女般散发着微微荧粉的色泽,极为健康而年轻。
当她将手放在宫生的脸上时,王思叔感觉到那是如同爱抚般的动作,有着柔情似水的心意,以及……不可言表的爱意。
随后,那双手抚上了他的双眼,指尖在他耳尖轻轻划下,那个瞬间,王思叔感觉到一阵眩晕,他终于进入到了宫生的意识。
你可以想象两滴水,一滴穿入了另一滴,而非与其融合一起。王思叔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宫生的意识,那是关于宫生所有的,还在意识当中的往事,而宫生的意识本体,就掩藏在这些回忆和往事之中。
可否记得年幼时第一次哭?第一次尽情的笑?第一个被永远镌刻在脑海里的画面是什么?可记得在懂事之前那些被支离破碎的片段?
这个少年,什么都记不得了。
王思叔想到兰泣的关于宫生如梦之梦的描述,他与钦原一起侵入了宫生真正的意识,在被钦原触碰到的那一刻,二者体悟到的感觉——沉寂的记忆是一片虚无和空洞。
钦原在宫生的思维中,略带惊诧,在觉察到王思叔如影随形的意识时,像是要甩开对方,立刻快速穿行在这片虚幻之海,进一步的挖掘下去。
人活着,不止是会呼吸,更多的是包含着生存,生活,生命的意义在其中。
钱财权势,力量健康美貌,这些都可能会逐渐消耗,直到死亡来的那一天,生命终止时,唯一对活过的注解,于他人是对于此人的看法和记忆,于自己则是留恋的回忆和他人。
钦原的深入带着树木生发的气息,那微凉的生机让王思叔也预感到,这场思维中,暗含着血的气息。
不久后,他追上了被钦原打开的宫生的记忆,王思叔看到——
一辆绿色的火车,在轨道上发出的有规律的过轨声响,少年靠在半开的窗边看书,他似乎累了,放下书,两只小手揉着眼睛时,此时,一阵风吹过,那本书被卷出了窗子,纸张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然后,少年落泪了,他难过极了。
这是宫生第一次与父亲远行,在古老的绿皮火车上,开启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记忆——关于失去。
这之后,各种随之而来的琐碎片段一口气的冲入脑海,让人几乎窒息。
宫生的细腻和温暖,在筑起心墙之前,他曾为蝴蝶破茧而出感到惊喜,曾为昆虫弱肉强食的法则感到迷茫,曾为落雨雷电感到对力量的崇拜,曾为……
这让异界仙体的王思叔感觉到神女娲造人的意义。
陨主继续穿梭在旧时的记忆,然而,那界域之中的风忽然原地停滞了,它试图进入一个记忆盒子——它没有任何缝隙,却又挡在必经之路上。
王思叔知道,这是兰泣提到的那段如梦之梦。适时提醒说:“这个记忆被术士封停过,可能不易破解。”
“这些雕虫小技,于我而言不过儿戏。”
王思叔闻言,并不评说,只淡然的说:“请。”
“呵,乐意之至。”
钦原的回答让王思叔又陷入沉默,他在一路追赶的过程中,发现钦原虽然快速的跳过了宫生婴儿时期的记忆,却在诸如第一次掉牙,第一次约女孩子,第一次献出宝贵的种子,第一次跟女孩亲嘴,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一见钟情……
凡是这些与爱情和生活有关的部分,钦原都无一例外的观赏了个遍,但显然,这些记忆如此浅显,根本藏不住宫生的意识本体。
那么……就是钦原自己想看?
那个记忆盒子,一瞬之间被钦原以如刀锋般的意识割裂。
王思叔感叹,真是个粗暴的家伙啊。
但是终于,他们得到了一个缝隙——钻入。
那段记忆,正是宫生所恐惧,不断回放又快进跳过的过去。
在宫生的记忆之中,那些崩裂的烟花正灿,当那位微笑的母亲倒在血色之中,王思叔和钦原也看到了,那张被宫生刻意抹去的脸。
彼时,掌握着意念探循着记忆之线的钦原,已经从这回梦盒子之中穿出去,来到宫生沉睡之前那一刻。
他看到一个散发着浅金色微光的意识游荡在那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真正的宫生的本意识像一个小孩子般,蜷缩着,在虚无的意识之中游荡着。
“思之无界,生之有涯。
其命之地,其神归处!
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