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华宫,养心殿。
宫人们看着滚下了龙床的风君翔,一个个脸色微白,头冒冷汗,颤巍巍的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
“滚——”风君翔一声暴喝,吓得宫人们瞬间跪了一地,脑袋,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皇帝哥哥……你不要动怒,龙体重要……”南宫皓月半倚在龙床之上,只手掀开了重重纱幔,一脸关怀的看向风君翔,娇滴滴的开口。
“月儿先在此休息,朕去趟长乐宫。”风君翔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轻咳一声,开口。
“皇帝哥哥……都这么晚了……你……”
“拈花小贼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朕定要将他捉拿归案,碎尸万段!”
“那……月儿等皇帝哥哥回来……”对上风君翔那一脸的阴狠之色,南宫皓月,柔柔的垂下眼帘,乖乖的躺回了龙床上。
立刻有宫人上前,为风君翔更衣。
片刻之后,当风君翔赶到长乐宫的时候,音夙玉正在大发雷霆。
“华国安是怎么办事的?连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了?还让他把刑部大牢给毁了?朝廷养他何用?”
音夙玉,一脸的盛怒之色,满殿的宫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太后娘娘息怒,风体为重!”
红月,贴心的递上一杯茶,轻声劝道,
“哀家如何息怒?这个华国安太让哀家失望了!”
音夙玉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白鸾的下落没有查到,还赔上了刑部大牢!这一回,还不知道京城百姓会如何议论皇家!
“母后,要不,把苏青阳召回京来,让他审理此案?”风君翔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忽而灵光一闪,开口说道。
闻言,音夙玉看了他一眼,冷笑出声。
“远水解不了近火,况且,苏青阳那个老顽固……”
“那依母后之见,该派谁来审理此案?”风君翔眉头紧锁,华国安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有没有残废还不知道,刑部尚书又不在京城,南宫惊天还在昏迷不醒,这偌大的朝中,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此案。
“来人,宣兵部尚书觐见!”
风君翔正凝眉苦想间,耳边,忽而传来音夙玉的嗓音,将他蓦然惊醒。
“母后,您是要请太傅大人审理此案?”
风君翔的神情,惊疑不定,此类案件本该交由刑部官员审理方算名正言顺,这,兵部尚书……岂不是,越俎代庖么?
仿佛看穿了他心底的疑惑,音夙玉微微一笑,老谋深算的开口。
“你且回去安睡,哀家,自有主张!”
看着音夙玉眼中,那一抹明灭幽深的光芒,风君翔,微微瑟缩了下,便也没再说什么。
夜色,长风,冷月,疏星。
京城外的官道上,两匹快马疾驰而过,月色之下,扬起一路烟尘。
半个时辰之后,皇城西门。
城上守军看着城外绝尘而来的快马,一声断喝。
“城下何人?深夜进城所为何事?”
借着清冷月色,依稀可见,城下是两名男子,一人,甚是年轻,神情冷然,一人,年逾四十,肤色较黑,然,一身浩然正气,让人无法忽视。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单手举起。
城上的守军,探头看了看,顿时,神色一变,满脸肃然。
“卑职不知是苏大人深夜回京,多有冒犯。快打开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洞开,两匹快马绝尘而去,徒留城上守军,面面相觑。
“苏大人不是去了岭南视察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
“而且还是连夜进京!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么?”
翌日。
才刚过了早膳的时间,京州府的公堂便已设好,府门外,更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啪——”一声惊堂木响,衙役们顿时齐声呐喊,刑棍敲击着地面发出的急促声点,让人神经一阵紧绷。
“大胆拈花小儿,你目无王法,藐视公堂,纵火焚毁刑部大牢,你可知罪?”
慕容正德,端坐高位,双眼紧紧地盯着站在公堂中央的南宫璃,一脸的肃杀之色。
“切!本公子都没有连夜潜逃,已经是给了你最大的面子,何来藐视公堂一说?”公堂之上,南宫璃一手摇着折扇,斜睨了慕容正德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哪有半分身处险境的觉悟?
“呵呵……没有潜逃,那是你尚有几分自知之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纵然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开,法网恢恢!”
闻言,慕容正德冷笑一声,一双看似温和,实则阴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南宫璃,仿佛,是想将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那是本公子不想逃。”南宫璃懒懒的翻了翻白眼,满是鄙夷的看了那人一眼,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不管想与不想,你都没有机会再逃!聪明的,就老老实实说出那只凶鸟的下落,本官,还可网开一面,留你一个全尸!”
“我去!这也是网开一面?”闻言,南宫璃忍不住跳脚,一脸扭曲之色的看着那人,恨不得一扇子扔过去,砸碎他那一脸的道貌岸然。
慕容正德,端坐高位,一脸阴沉之色的俯视着南宫璃,铿锵凛然的开口,字字阴沉。
“你聚众生事在前,蓄意伤人在后,又纵鸟行凶,伤及无辜百姓,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纵火焚毁刑部大牢,每一宗,都是死罪!数罪并进,本该判你二十四匹马分尸!但,你若说出……”
“噗——咳咳咳——哈哈哈……”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咳嗽声之后,还有一阵夸张而癫狂的笑声。
公堂之上,南宫璃一手拍着心口,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看着明明快要咳出眼泪,却笑得一脸抽风的少年,公堂之上的众人,脸色一阵扭曲。
“拈花小儿!你给本官肃静!扰乱公堂,罪加一等!”慕容正德,眉头紧蹙,面色微青,沉声断喝。
南宫璃,很是配合的止住了笑声,却一脸扭曲之色的看着他。
“慕容大人,您绝对是本公子见过最变态的人!二十四匹马……分尸……噗——哈哈哈……还有比这更变态的么?”
“放肆!”闻言,慕容正德脸色骤变,一记惊堂木拍下,暴喝出声。
“无知竖子,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本官无情!来呀,用刑!”
一声令下,顿时,十几名衙役抬来了三套刑具,隐隐之间,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
看着那恐怖慎人的三套刑具,南宫璃,吞了吞口水,嘴角,有些抽搐。
“哼!这是消魂钉,剔骨鞭和绝命伞,每一样,都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南宫璃那一脸唏嘘的神色,落在众人眼中,俨然就是害怕,慕容正德,不由得阴森一笑,不无恐吓的开口。
“乖乖!听名字就这么变态!要是上身了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南宫璃,合上折扇,一手摸着下巴,踱到了那几样刑具跟前,细细的打量着,那专注的模样,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看的慕容正德,脸色一阵铁青。
“无知小儿!来呀!给他尝尝!”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架起了消魂钉,朝南宫璃走去,一脸的阴森之色,一双恶毒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于他们而言,给人用刑,便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看着那一脸阴损之色的几人,南宫璃,美眸微眯,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还未等她开口,公堂之外便传来一道恍若洪钟般的嗓音。
“且慢!”
虽然,只有寥寥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凌越天地的浩然正气。
这声音……
众人皆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朝公堂外看去。
那人,踏着青天白日而来,一身黑色锻金的朝服,一顶镶嵌着金月的官帽,一身刚正不阿的正气凛然,面色黝黑,目光如炬,任何阴暗在他的眼前,皆无法遁形。
“苏……青阳?”
慕容正德满脸的震惊之色,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眼神,微微闪烁着。
苏青阳不是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么?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而且,他们竟然没有得到他回京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回京,究竟有何内幕?
一瞬间,慕容正德的心思,转了千百般,也就是在他惊疑不定的当儿,苏青阳已经越过了众人,来到了公堂的中央。
“尚书大人,可是在审理刑部纵火案?”
苏青阳,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慕容正德,沉声开口。
“正是。苏大人消息可真灵通!”慕容正德一愣之下回过神来,看着苏青阳,双眼幽深。
“既然本官已经回京,此案,自当由本官亲自审理,尚书大人,还请移座。”
没有理会慕容正德别有深意的话语,苏青阳直接走到了他的座位前,沉声开口,绝不似在说笑。
闻言,慕容正德的脸色变了变。
“苏大人,虽然你是刑部尚书,可是,此案太后已经交由本官审理。”
“尚书大人,掌管兵部调度,本官,负责刑部诸事,自当,各司其职,为国尽忠,这才是为臣之道,方名正言顺。”不卑不亢,分毫不让。
慕容正德,目光轻闪,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之后,终是一拂衣袖,愤愤地走下高座。
“本官既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自当在此陪审!”
丢下一句话之后,慕容正德顾自命人搬来了椅子,坐在了公堂一角,脸色,依旧是阴沉难看。
南宫璃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那个刑部尚书。
难怪京城百姓皆称颂他为苏青天!单是看这不畏权贵,铁面无私的气节,就已经让人钦佩了!更何况,那一身不为任何人折腰的凛然正气,更是让人,由衷折服。
在她打量苏青阳的时候,那人,若日月般明朗的目光,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眉宇间,笼着几分深思。
虽然说不出为何,可是,南宫璃就是觉得,他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般。
“你就是拈花公子?”
蓦然,那人开口,声音,还是如之前一般,沉若洪钟,却少了几分冷然。
“正是在下。”南宫璃,难得的收敛起那吊儿郎当的神态,对着苏青阳,拱了拱手,正色道。
接下来,苏青阳便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后,丢下的一句话,直接惊了公堂上的一众人,就连南宫璃,都是微微张大了双眼,一脸怪异之色的打量着那人。
他说:“拈花公子,本官判你无罪释放!你可以走了!”
公堂,静默了三秒钟之后,慕容正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着苏青阳,一脸的激动。
“苏青阳,你!你怎么能这样草率定案?”
就连府门外围观的百姓,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一张脸上,尽是困惑不解之色。且不说其他,单是这纵火焚毁刑部大牢一事,就不能无罪释放啊!
“本官断案,自有分晓,尚书大人,何必如此惊慌?”
闻言,苏青阳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本官何时惊慌了?”闻言,慕容正德,面色一囧,急声反驳。
“既如此,退堂!”苏青阳,收回目光,拿起案上的惊堂木,就欲拍下。
“且慢!”
“尚书大人,还有何事?”
“这拈花小儿,聚众生事,以比试为由,暗报私仇,害的京城四少伤的伤,残的残,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慕容正德,面色微沉,眼底,更是幽光明灭,那四少之中,可还有一人是他的亲儿!更何况,这个拈花小儿把婷婷害得那么惨,岂能,这般便宜了他?
“风澜律法,并不限制公平决斗!”
闻言,苏青阳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眉眼一沉,开口。
“况且,既是自己技不如人,受了伤,又如何能怨得了别人?”
技不如人?闻言,慕容正德的脸色沉了沉,却找不到反驳之辞,微微顿了顿,复又开口。
“那他在明月楼中,纵鸟行凶一事,又当如何计较?伤的人,可有不少无辜百姓!”
“尚书大人,可以证明那只凶鸟便是拈花公子所有么?”
“这……”闻言,慕容正德微微顿住,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既然不能证明,那又何来拈花公子纵鸟伤人一说?”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苏青阳,紧接着开口,步步紧逼。
“这……就算此事,你说的有理,可是,他纵火焚毁刑部大牢一事,可是铁证如山,罪无可赦!难不成,苏大人还想公然包庇于他?”
想到这件事,慕容正德,顿时底气十足,不由得,微微抬高了下巴,一脸自信满满的看着苏青阳。
“刑部大牢,设施早已陈旧,弊端日益明显,本官早有拆之重建的想法,只是碍于前段时间一直公干在外,才耽搁了下来。如今回京,本就打算命人拆了。”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思考,苏青阳,沉声开口,对答如流,丝毫不见异样。
“什、么?你……”一时间,慕容正德不由得愣在了那里,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苏青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公堂中的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呆愣之色,就连南宫璃,也是狠狠的眨了眨眼睛,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那个面色黝黑,目光如炬的人,有些,无语。
他真的有想过,要拆了刑部大牢重建么?真的么?
良久之后,慕容正德豁然站起身来,有些愤然的看着苏青阳,沉声质问。
“那么,依据苏大人所言,这拈花小儿,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慕容正德,脸色铁青,几乎,咬碎了一口铜牙。
“不错!”
谁知,那人却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回了两个字,将慕容正德气得一拂衣袖,愤然离去。
公堂外的百姓,一阵唏嘘。
“苏大人,小的我,真的可以走了?”
南宫璃,转了转眼珠子,看向苏青阳,开口。
“不错,拈花公子请便。”
“……”
看着那人不苟言笑的黑脸,南宫璃,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嘴角,拱了拱手,顶着一头的问号,转身离去。
这个铁面无私,又能气死人不偿命的苏大人,为何,要帮她?
长乐宫。
“你说什么?苏青阳回京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音夙玉,蓦然瞪大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慕容正德,低呼出声。
“应该就是昨夜。”慕容正德,脸色依然很难看。
“就是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另有隐情。”
“这个老顽固!提前回京,居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一回京,就给哀家添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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