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命猫恩（上）

    吴老六将客人吃完的碗筷麻利地收拾好，用肩上的抹布擦干净桌子，伸出脑袋窗外一眼，发现还在下雨，顿时嘴里念念叨叨：“什么鬼天气，龙王爷也不知道歇歇，再这么下，我这个醉仙楼早晚得关门！”

    隔壁桌吃酒的胖子乐了，“老六，就你这门面也敢称醉仙楼？连我都醉不了！”

    吴老六白了他一眼，“去去去，喝完赶紧结账去，我告诉你啊，你要赊账我跟你没完！”

    听到付账两个字，胖子不吱声了，悻悻地低下头喝酒。

    吴老六正想把洗抹布用的脏水泼出去，却发现有个脏兮兮的小不点蹲在门口，他眯眼看去，发现是个小乞丐，七八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就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小乞丐抱着腿，看着吴老六，不知道是在避雨还是要吃的。

    吴老六有些不自在，他挠挠脸，“你等等。”说着转身进厨房找了找，翻出两个个没来得及扔的馒头。

    “喏，拿去吧。”吴老六递到小乞丐的面前，小乞丐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半晌才怯怯伸手拿走馒头，蚊子似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就将馒头塞进怀里，冲进雨里跑了。

    “我说老六，这个小女娃整体在寥城晃悠，你也不怕她赖上你。”胖子贼兮兮地说。

    “还是个女娃？”吴老六完全没有听到胖子在说什么，“真是世道艰难啊...”

    对于小乞丐来讲，每天活下去，就是她的目标。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浪了，当然，这些问题，远远不及填饱肚子来得重要。

    今天的运气非常好，今晚看来是不用挨饿了，小乞丐摸着怀里鼓鼓囊囊的馒头，心头有些窃喜。

    她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停住了脚，这间屋子破旧得委实有些过分，瓦片已经掉落的差不多了，四面土墙都有几个大洞，冷风夹着细雨吹进来，头上还有淅沥沥的水流，小乞丐找了个勉强能遮风避雨的角落坐下来，从怀里掏出馒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面粉的香味席卷了久未入食的胃，小乞丐三两下就把一个馒头吃完了，她用手摸摸喉咙，嘴里的还没咽完，又从怀里把最后一个拿了出来。

    刚想放进嘴里，小乞丐的耳边却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细细小小，像是奶猫的叫声。

    小乞丐有些毛骨悚然，她看着前面发出声音的草堆，慢慢走过去用手拨开。

    草堆里，躺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猫，小小的一团，身上的毛被雨淋得湿透，不停地颤抖。

    打定主意看一眼就走的小乞丐停住了脚步，没来由的，她居然想到了自己。

    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遗弃在草堆里？是不是也这样小小的一团无依无靠颤着抖等死？

    她蹲下来，将小奶猫抱进怀里跑到角落，用身上破烂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替它擦干身体。

    小奶猫软软的，像是一碰就碎，小乞丐将它抱起来看，小奶猫喵呜一声，伸出粉粉嫩嫩地舌头舔舔小乞丐的脸。

    小乞丐愣住了，她眨眨眼，有些局促。

    半晌，她才慢慢将小奶猫抱进怀里，声音很低却很温柔。

    “以后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