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这么显眼,我也不会想到这么多。”
陈法医唏嘘道:“这家伙聪明还真是聪明呀。”
高栋吐了口气:“这畜生确实挺聪明的,现在回过头重新瞧瞧,每一次我们直接调查出来的结果,都是他想让我们调查出来的。给叶援朝做伪证,他想让我们查鞋子和电脑,我们果然查了。胡海平时,他留下玻璃胶,想让我们以为石板是从五楼掉下来的,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邵小兵时,他留下山坡上清晰的脚印,也是想让我们以为邵小兵是自杀。结果一度一直没法否定是自杀。这一回,他想让我跟他打电话,我顺他意思做了。他想让我们以为里面开枪了,我们信了。他想让我们验DNA,我们又验了。这畜生太聪明了,想什么我们都配合他,哎,难怪案子会办成这样。”
陈法医道:“老大,现在怎么办?翻案重新海捕吗?”
高栋苦笑着摇摇头:“把他学校和医院的体检记录毁了。”
“毁了?”陈法医很意外。
“已经结案了。”
“可是……可是他不是还没死吗?”
高栋无奈道:“他那天跟我打电话,其实说了很多别人听不懂的画外音。他一直求我,‘给我一条活路,我保证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犯罪了。’那时我误以为他脑子坏了,现在知道了,他这句话,是为以后说的。他为什么后面这么坦白地交代清楚所有犯罪经过?还问我还有什么问题吗。因为他如果不回答,恐怕其中一些犯罪经过我们永远想不出来,他说得这么清楚,就是帮我彻底结案。现在他跑了,去哪抓?现场他扔了首饰和一根金条,又烧了几万块钱,沈孝贤家就只有这点值钱东西?谁信呢。还有邵小兵家,他肯定从保险箱拿了不少东西。他扔在地上的首饰黄金,至少有两三公斤,价值百万,可见他身上还带了多少钱,多少黄金?他说了自己再不犯罪,从此隐姓埋名,带了一辈子吃喝的钱,我上哪抓他?你看他们X省抓那个姓周的,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年?那姓周的还不过就是个悍匪,能跟顾远比?这畜生的聪明,你想抓他,谈何容易!”
高栋吐口气,走过去拍拍陈法医的肩,道:“不是我不想抓他,我也没办法呐。市局里只有你跟了我十多年,有些话只能讲给你听。这次案件后,很多领导对我极其不满,我岳父虽然花了很大精力,但这次处分我是跑不了的。听说明年我会调往省厅刑侦分局当局长,说是平级调动,权力哪比得上市局副局长啊。这案子再不结案,再冒出顾远还没死,我怎么交代?我得一辈子耗在宁县吗?”他苦笑着摇摇头,“算了罢,那天我口头答应了他,这次就算真的答应他,放他一条活路了。”
“万一顾远以后又出现了呢?”
“几乎不可能的。出现了也无妨,只要时间长一点,事情过头了也不会问责。毕竟所有人都深信顾远那天开枪自杀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能作证。”
陈法医理解地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相较之下,还是这样处理好。”
高栋点点头,道:“等这几天邵小兵老婆挖出来,就能彻底结案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现在只能多做些弥补工作,过后让江伟把宁县近几年的无头悬案翻出来,看看哪些能赖在顾远头上,也算多点成绩交差了。”
他苦笑一下,看向窗外:“现在就算顾远走到我面前,我都不想认出他来。”
1月4日,元旦假期过后,宁县一中重新上课。
全校师生都知道了顾远的事了。
中午,顾远班上的几个学生聚在走廊里讨论。
一人道:“真的是顾老师杀了人吗?”
曾慧慧点点头:“我爸说了,是顾老师杀了人。”
一名男生笑起来:“真想不到教我们的顾远是个杀人犯。”
曾慧慧怒瞪他一眼:“不!顾老师是好人,他杀人一定有苦衷的!”
男生继续嘲笑:“有苦衷就能杀这么多人吗?杀人犯还有好人?”
这时,隔壁班的陈翔路过,他脸色很难看,今天一整天,他都听到旁边人争辩着顾老师到底是不是好人,他为什么杀人。在他心里,顾老师是他见过的最好最好的老师。可是他从那次事发后,在学校一切行事都处处小心,不敢惹上任何麻烦。他很想替顾老师争辩,可是他不敢与其他学生起冲突。
曾慧慧眼眶一下子红了,大声道:“顾老师是好人,顾老师是好老师!一定是!”
旁边一个女生拉住曾慧慧,也鄙夷地瞪了男生一眼,对曾慧慧说:“别理他,这种没良心的人,我们都相信顾老师是好人。对了,听说顾老师拿走了贪官家的好多钱?”
陈翔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想起了一些事。
曾慧慧收住眼泪,点头道:“但后来都被火烧掉了。”
“好像说顾老师家里的墙上,最后用粉笔写了一行遗言,写了什么?”
“我爸说所有人都看不懂那行字有什么意思。”
“具体写着什么呢?”
“盐水鸡,真好吃。”
“这是什么遗言?”那人同样疑惑不解。
顷刻间,陈翔再也控制不住,他发疯一样朝厕所冲去,打开隔间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下一秒,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