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角斗士

到怎样的惩罚？”

    狱卒耸耸肩说：“机灵点的话，也许能进宫当个太监；不够机灵的就只能当角斗士了。”

    当角斗士，必死无疑；当太监，还不如去死！

    “也有可能被买去做奴隶，”狱卒想了想说，“不过，你这副小身板，应该没什么买家感兴趣。”

    一瞬间我又想到了自杀，然而世界已经变了，死后不再是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变成像拉美西斯那样的游魂，死不再成为选项。可活着又有什么希望呢？我知道罗马终究会从奴隶社会进化到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可那要多久？我还能不能活那么久？想要逃跑，我又缺乏斯巴达克斯的勇武，从狱卒口中得知，华莱士确实是在昨晚战死了，那么现在只能指望雅典娜的营救吗？可是，她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地牢里没有时间概念，只有永远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状态——狱卒对我说，他们发现了那个女人，不过，却被她走脱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不知道……也许有好有坏吧。”坏消息是，雅典娜自身难保，恐怕很难来营救我了；而好的一面是，她是从罗马自己人手里逃跑的，我应该不至于因为提供了假情报而再受折磨吧。

    第二天（大概），百夫长果然没有再来找我，取而代之的，我和几名埃及囚犯被拉到一起，被安排成为角斗士，于皇帝凯旋那天在大竞技场为罗马人进行角斗演出。

    竞技场角斗，大概是人类文明史上最血腥的运动之一吧，角斗士通常由战俘或奴隶充当，在竞技场上展开厮杀，直到其中一方死亡。即便侥幸没有死在对手的刀下，角斗士的命运仍要由现场观众裁决，而嗜血的罗马人对战败者多半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

    除了普通厮杀以外，还有一种主题决斗，类似于现在的话剧或舞台剧，我们即将参加的就是一场主题决斗。角斗士们将要为现场观众再现罗马军团大败希凯波埃四国联军的场景，不幸的是，我将要扮演罗马的敌人。

    “努力训练！但不要指望你们能活下来。”教官挥舞着吓人的鞭子。“罗马的敌人必须死。但如果你们认真努力了，可以在死前吃得好一点。不然，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教官指着一个被钉死在墙上的战俘，他试图抢劫守卫的武器逃跑，现在利剑从他口中穿过，死死得钉在墙上。

    那一天的训练在充满沮丧的气氛中度过，即使卑微如角斗士，也可以在竞技场上为自己的命运奋斗；而我们这群人，却连场都没有上就被判定了死刑。训练无非是走个形式，就连教官，虽然嘴上吓唬我们，其实也并不指望我们这群必死之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表现。

    “朋友们，你们想不想活命。”那天晚上，趁守卫都离开的时候，我质问狱友们。

    “你有办法？”一名埃及人问。

    “努力训练，打败对手！罗马人崇尚勇士，到时候一定会赦免我们！”我努力表现出信心满满的样子，却在狱友们脸上看到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快要死了的话，真想大笑一场。”

    “你们听我说，我知道扮演罗马军团的一定是厉害的角斗士，而我们，很弱，对不对？但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在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总算引起了他们的一点兴趣。“敌人以为我们很弱，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很弱，所以会轻视我们，中国的兵法上说‘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我们运用良好的战术，一定有机会的！前提是，大伙儿不能放弃，得努力训练，再好的策略也需要自身有能力去运用。”

    狱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突然，把刚才努力忍住的笑声全都释放了出来。

    “算了吧，你不可能在几天之内练成强者。”

    “你们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我急了，几乎是在哀求他们，我能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苦涩，笑不是他们的本意，可这依然没什么用，对他们来说还不如睡个好觉大梦一场来得实在。

    你若放弃，世界随你一起放弃；你若奋斗，只能独自登攀。

    不管怎么样，我绝不能放弃，死在这里不是我的命运。我对自己说，好好想一想，你有什么优势，这些古埃及人只是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而你来自未来，你比他们多了两千年的智慧。

    那晚我想了很久，然后惊讶地发现，我果然没有一点优势。

    “是你？”

    围栏外传来一声讶异的问候，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名巡夜的狱卒，他的脸似有些熟悉。

    “啊！你是那个罗马百夫长……贝、贝利萨留斯！”

    在关原合战的前夜，贝利萨留斯喝醉了酒，向我和唐吉坷德展示了罗马人秘密带来的弩炮，凯撒要杀了他，是我为他求的情。

    狱卒黯然地低下头：“我已经不是百夫长了。”原来凯撒虽然饶了他的死罪，却将他由百夫长下放成了小小的狱卒。

    突然之间，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瞥了瞥狱友们都已睡熟，便悄悄走到围栏边，低声道：“你能不能……”。

    贝利萨留斯惊恐地后退几步：“我很感激你救过我。但我不能放了你，我有家人。”他顿了顿，又用和缓的语气说：“不过，若是你有别的需求，比如想吃点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点点头说：“谢谢。”我知道现在不能提出太过分的请求，那会消耗掉贝利萨留斯对我的愧疚之心。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比之于几分钟以前，已经多了一点优势——一个对我怀有一点点报恩之心的狱卒。

    女神在上，我绝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