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南阳王妃眼泪止不住,“王爷,您去找皇上求情,晋阳是他的侄女儿,不会狠心搓磨她。”
南阳王刚刚从外面回来,浑身掩不住的疲惫:“晚了。”
南阳王妃一怔:“定罪了?”
“嗯。”南阳王沉重地点头。
南阳王妃备受打击,软坐在椅子里,掩面而泣:“怎么会晋阳她怎么会认罪?”她忽然抬起头,拽着南阳王的袖子,泪眼婆娑:“王爷,我们去求容浩。晋阳是下毒了,但是结果出来,他并非中毒身亡。就说就说是他摔死了,凭着他对晋阳做的事情,早便该死,莫说不是晋阳杀的,就算是又能如何?”
南阳王心中有顾虑:“淑妃娘娘不会善罢甘休。”
南阳王妃嗤地笑了:“他们真有心,会被夺取爵位?并且放弃容川自保?何况,容煜不过一个阉人,他们要来何用?”
与前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南阳王心中一合计,便去找容浩。
容二爷听闻南阳王上门拜访,亲自到门口迎接:“王爷莅临寒舍,可有要事?”站在一侧,做一个请的姿势,领着南阳王入内。
南阳王四顾这三进两出的宅子,平阳侯府已经被收回去,简陋却敞亮整洁。
“令公子来年下场?可有何打算?”南阳王走进水榭,盘坐在坐席上。
容二爷亲自斟茶道:“未有打算。”
南阳王望着蒸腾着袅袅雾水的白釉瓷杯,沉声道:“户部南档房有一个缺位,令公子为人机敏,本王瞧着正合适。”
容二爷心中诧异,却面带喜色:“承蒙王爷赏识,只是他如今还在学堂,恐怕不能就任。”
“不妨事。”南阳王摆了摆手,端着茶杯,看向容浩:“容煜之死,晋阳牵扯其中,本王听闻他并非中毒。至于口中含着的平安扣,他曾与晋阳是夫妻,二人之间并不和睦。他的头脑异常肿胀,倒像是磕着、碰着,不然为何会肿大?”他感叹道:“他如此年轻便去了,着实可惜,本来这缺位太子允了他,可本王心中觉得三公子更合适。如今,正合本王心意。”
容二爷添水的手一顿,心中顿时明白南阳王来此的目的,他许以官职,护晋阳清白。
只是,庙堂上并非他的一言堂,甚至就连奏疏都不能呈递在皇帝的龙案上,而是送去了相府。
“王爷,下官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啊。”容二爷看着南阳王阴沉下来的面容,又忙献计道:“也不是全无办法,郡主下了天牢,她被冤枉,如果凶手再度作案,岂不是洗刷她的冤屈了?”
容二爷的话,南阳王醍醐灌顶。
他微眯着眼眸,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容大人,也是一个妙人。”
容二爷略觉得尴尬,低头道:“哪里。”
南阳王起身离开。
————
不过一夜,沈府再度遇刺,容韶为护沈若华,伤重。
容二爷闻讯,匆忙赶到沈府,看着合眼躺在床榻上的容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屋中刺鼻的血腥味并未被熏香压下,反而揉杂成一股古怪的气味。
他皱了皱鼻子,似乎难以忍受,却又不能规避,只好放缓呼吸,靠近床榻边,掀开盖在容韶身上的锦被,单薄的中衣腰侧带子随意系着,露出白皙胸膛与缠绕的绷带,白纱洇着猩红的血迹。
手往他胸口处探去,容韶痛苦的皱眉,呼吸紧随着粗重几分。
容二爷放下被子,搓着指腹上的血迹,放在鼻端闻一下。
“容老爷,大夫说夫君伤势严重,伤及心脏,只看他熬不熬得过今日。若是熬不过去”沈若华红肿的眼眶氤氲着水汽,她猛地别开脸,慌忙用帕子拭泪:“好在他现在没有高热,情况还算稳定。”
容二爷脸色严肃:“煜儿在沈家遇害,现如今韶儿也是如此,你难道就没有话说?”
沈若华紧抿着唇瓣,脸色青白道:“沈家不与人结仇,我实在不知道是谁干的。”
“容二爷沉默,良久,他看向沈若华:“你想想这段时日,可有与谁结怨?或者,你做了什么,让人记恨的地方。”
沈若华摇头:“除了在侯府时与婆母,妯娌不睦,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得罪人的事。”
容二爷晦暗不明的看她一眼,出奇的没有再说话。
沈若华似乎也并不放在心上,她坐在床沿边,手心贴着容韶的额头,入手一片冷汗。
她连忙拿着帕子放进热水里,拧干,细心为他擦拭汗水。
“夫君,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如果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沈若华掏出锦帕按着自己的眼角拭泪,泪水却更加汹涌的流淌出来,她害怕、无助到极致,趴伏在他臂膀里,呜咽道:“你替我挡什么剑,你活不成,我独自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容二爷看着她肩膀颤抖,似乎太过悲痛所致,不由出声宽慰:“你不用担心,韶儿会熬过来。”
沈若华嗓音沙哑道:“二叔,出事这大半日里,也只有你来探望我们,这些亲戚好友里,也只有你们是真心实意的待我们。若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也只有你们可以让我托付。”
容二爷眸光一闪,沉重地说道:“我请大夫来为韶儿诊治,定要治好他为止。”
沈若华为容韶擦汗,低声说道:“夫君心中十分感激您的。”
容二爷看着昏睡中的容韶眼尾滑下两道泪痕,眼眶微红,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叮嘱了几句,而后离开去请大夫。
他一走,沈若华嗷了一声:“庭月!”
容二爷脚步一顿,回头望着婢女匆忙进去的身影,心想:看来是真的快不行了。
“太辣眼睛了!”沈若华扔掉手里的帕子,捧着冷水洗眼睛。
心里把容韶反复骂了几遍,帕子泡浸在姜水里,是嫌辣不瞎吗?
“还是葱白吧。”容韶幽幽地说道,从床上坐起身。
庭月递上湿帕子,容韶直接敷在眼睛上。
“呵呵!”
沈若华冷笑:“葱白显不出悲壮。”一边说,一边抹泪。
艹。
这辈子的眼泪,今天全哭够本了。
还有那些台词,她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容韶理亏,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
容二爷请大夫来的时候,容韶已经醒过来了。
屋中的气氛沉闷,他的目光在沈若华和容韶脸上打个转,看着他们通红的眼睛,心中隐隐触动,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之间感情深厚。
“人已经醒过来,便无大碍,何必像生离死别?”容二爷琢磨着沈若华托付的那句话,侧身让开:“让大夫仔细检查,你们也好安心。”
容韶伸出半截手腕。
大夫扶脉,眉头紧蹙。
沈若华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伏清神医说他情况很糟糕,明日才知结果。他现在醒过来,将要好转了吗?”
大夫一听他们找的是伏清,到口边的话打个转儿又咽回去。他根本没有发现病人有何急症,脉象平稳,极为健康强壮的体魄。
或许,他医术不精?
大夫不敢妄下断言,怕耽搁了病人的救治,还有摊上事,沉吟道:“不太好,待明日再看。”停顿一下,又描补道:“既然能醒过来,又无发热,这是好转的迹象。”
沈若华招来庭月给诊金。
容二爷道:“你照顾好韶儿,我去送送大夫。”
“有劳二叔。”沈若华心情好转,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我们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容二爷送走大夫,开了药方,抓药煎熬后,亲自送进曦和院。
沈若华自托盘上端起来,送到口中喝一口。见容二爷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沈若华浅笑道:“夫君怕苦,我尝一尝。”她皱了皱眉:“有点苦,二叔替我吩咐婢女准备蜜饯。”
容二爷看一眼容色苍白的容韶,‘嗯’一声,折身出去。
沈若华将药倒进痰盂里,斜眼睨向容韶:“你这二叔为了你的身体,当真是尽心竭力,你要好好孝敬他才是。”
容韶听着她讽刺的话,轻笑一声:“夫人说的是。”
沈若华嫌弃的抛下手里的碗,如果容韶当真是伤重之人,这一碗‘救命药’,便是催命符!
她几乎能够笃定,凶手是容浩!
“容川认错时,和容浩做了交易,他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愤恨难平,如何甘愿放过我们这些罪魁祸首?所以我猜最开始他想要杀的是我们,陷害晋阳,使两家结仇。只是不知为何后面却成了容煜。”沈若华讽刺的想到,如果容川地下有知,知道他亲自杀了自己的儿子,不知心中是何感受?
容韶按着太阳穴道:“杀我们,沈家与南阳王府结仇,比较合理。”
还有一点,容韶没有说,对方也心存了试探,赵家对他是何态度。
容浩并非甘做平庸之辈,定然不会被容川牵着鼻子走,只怕心中还有其他盘算。
他的视线落在痰盂上,容浩当真是为了沈若华那句托付,还是只是纯粹的要他的命?
忽而,眼前阴影笼罩,沈若华的面容压下来,她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耳边传来她低哑的声音:“别想有的没的,今晚便会水落石出。”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回应,两片唇瓣贴合在一起。
身后推开的门,忽地又轻轻合上。
沈若华对上容韶黑如点漆的眼眸,眨了眨眼睛,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他脸庞上扇动,细微地酥痒直钻心底。沈若华看着他白皙如玉的面容,晕染胭脂一般泛着淡淡的薄粉,一直红到耳根。
像是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沈若华乐不可支:“你是在害羞?”
容韶静静地注视她,看着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又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邪气,直勾勾地盯着他,勾人心魄。
他抬手宽大地掌心盖住她的眼睛,嗓音低沉:“别这般看着我。”
听闻他暗含警告的话,沈若华眼睫毛颤了颤,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紧绷,她勾唇笑道:“容韶,你胆真小。”
容韶听出她话中之意,微微一僵,手臂一收,扣着她的腰肢。
沈若华却一个翻身,躺在床内侧,手掌抵在他靠来的胸膛上:“你可真沉不住气。”
容韶:“”
沈若华捋平他的手,枕在他的手臂上,蜷缩着身体依偎进他怀中,打着哈欠道:“我睡一会,养精蓄锐。”
不过片刻,容韶听到怀中之人传来的平缓呼吸声,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一下,拉高被子为她盖好。
————
夜凉如水。
沈若华拖着一口大箱子,独自一人乘坐马车悄悄从侧门出府。
她一离府的消息,瞬间传到了容二爷耳中。
他正坐在僻静茶馆里等沈若华,闻言,毫无所动,沉心静气的烫杯煮茶。
“老爷,沈小姐并不是来此与您赴约,而是去往汇通钱庄。”随从压低声音道:“她带着一口大箱子。”
容二爷眸光微微一动,拿着锦帕擦拭手心水珠,漫不经心道:“沈家财倾一方,遇上劫匪,实属常情。”
随从一怔,领悟过来,立即去办。
容二爷看着对面那一杯热气腾腾地茶水,摇摇头,端着泼在地上:“可惜一杯好茶。”
直到品完一壶茶,他方才整理衣袍,乘坐马车离开。
而另外一边,沈若华挑拣着繁华的街道走,越靠近钱庄,反倒是往巷子里穿。
一行黑衣人降落,将马车逼停。
沈若华坐在马车里并不露面,全由外面的寒飞应对。
他也不伤人,只是逼退涌上来靠近马车的黑衣人,逗弄他们一般。黑衣人原本想要速战速决,如今遭到戏耍,怒火填胸,招式凌厉。
突然,沈若华拖着一口箱子走下马车,而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失控般疾驰过来,随着她的靠近,脱缰的马骤然急急刹住马蹄。
马车内的容二爷险些滚出来,他抓着窗户才勉强稳住身形。
“二叔,您来了!快救我”沈若华吃力的拖着那一口大箱子,焦灼地朝容二爷大喊。
容二爷惊魂未定,看到沈若华也十分吃惊,不知道马车为何突然失控,竟跑到沈若华遇劫现场。
救,还是不救?
他定睛看一眼大箱子,又望向不远处以五敌一丝毫不占上风,想了想,跳下马车,帮她把箱子搬上去。
忽然,容二爷脖子一凉,一柄打磨尖利的簪子,对着颈侧扎进去。
容二爷身姿灵敏的闪躲开。
“啊——”
金簪扎刺进他手臂,容二爷捂着手臂,痛呼出声。
沈若华面若寒霜,丝毫不见之前的柔弱,丝毫不手软,发狠似的要贯穿他的手臂,搅拧了几下。
容二爷面容狰狞而扭曲,额角青筋炸裂,几乎要昏死过去。
“住手!”沈若华扣住容二爷的咽喉,目光森寒的看向不远处的劫匪。
几个劫匪见容二爷被擒,瞬间住手。
沈若华冷笑道:“还真的是你啊!”她手上用力转着圈扎进去,容二爷紧咬着牙关,痛得渗出一身冷汗:“你是要杀我,还是杀容韶?”
容二爷没有开口。
沈若华拔出金簪,对着他的手筋挑去。
“住手!”容二爷看着尖利的金簪离手腕还有一指厚的距离,冒出一身冷汗:“我说——”他一手摸向别在腰间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阴暗的巷子里瞬间亮如白昼,巡逻的兵马司走来,喝道:“何人在此生事!”
容二爷立即道:“救命——”
沈若华眼底闪过狠劲,拧断他握着匕首的手,磨牙道:“容二爷,日后出门可得当心。”身形一闪,掠上墙头,几个起落消失在小巷里。
沈若华心中气恼,万万没有想到万无一失的事情,最后却失手了。
下次想要动手,只怕容二爷会愈发的谨慎。
她没有回府,而是去沈家商号客栈,换洗一身干净的衣裳之后,方才打算回府。
一打开门,便见一道身影从门前走过,清风拂面,一股淡淡地玉兰香扑鼻而来。
玉兰香?!
沈若华面色骤变,抬头望去,便见裹着斗篷的纤细身影拐进一间厢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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