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更加恐怖的画面,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画面。
她小脸苍白如纸,抖若筛糠,“表哥,我怕。”
她说着,就一头扑进崔衡怀里不管不顾的抱着他。
她是怕,但也是故意往他怀里扑。
崔衡本想推开她,可怀里的人一直在抖,胸前的衣襟也被她的泪水染湿。
他一时有些怔愣,冷硬的心也逐渐柔软。
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位弱女子而已,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这种事,又如何会不怕呢?
他抿了抿唇,抬手捂住她的耳朵,低声说,“没事的。”
柳婵真抬手扒拉开他放在她耳边的手,轻声问,“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她忍不住地去想,他们真的每一个人都该杀吗?每一个人都有罪吗?
可他们刚刚的口号也只是在说吃饱肚子……
崔衡神色不变,眼中甚至有几分淡漠,仿佛决定的不是数十人的生死,而是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嗯。”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不知该说什么,她确实也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反驳崔衡的话。
在这个即将大乱的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饿死的,病死的,被人杀死的,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要怪也只能怪不作为的大燕,怪世袭罔替,贪得无厌的权贵,怪上天不仁,频降天灾。
这个朝代早就烂了,可邵焱却妄图用他重生的优势改天换命。
“表哥,以后一定会好吧?”柳婵真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轻声问。
崔衡抿了抿唇,垂下眼睫道,“会吧。”
其实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好,但他自幼读书时就确立了他的志向。
老有终,壮有用,幼有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养,盗窃乱贼而不作。
他想看见这样的天下,建立这样的天下。
柳婵真抬眸看他,轻声说,“我相信表哥。”
他对上她盈盈的目光,忽然很想问在她所经历过的上一世他做到了吗?
那边的声音很快淡了,蓝基匆匆而来,道,“禀世子,我们已查明身份了。”
“他们本是南方灾民,自南方逃出后一路烧杀抢掠,奸淫良家女,他们队伍中的姑娘都是他们抢来的。”
蓝基说到这儿心生不忍,那些人已经全无人性了,姑娘们不仅用来泄欲,还是他们的口粮。
崔衡道,“尸体处理了,至于剩下的活口交至当地官府。”
“是。”蓝基应了一声,就匆匆而去处理剩下的事了。
崔衡垂眸看了她一眼,问,“表妹现在可以从我怀里起来了吗?”
柳婵真闻言红着脸从崔衡怀里起来。
她好奇地问,“表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流寇而不是流民?”
崔衡道,“一般的流民不会在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主动凑上来,他们在看见身配刀剑的护卫时就该跑了,其次他们双眸遍布血丝,身上亦沾染了血腥味。”
他说到这儿,顿了下道,“他们……食过人肉。”
这儿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不能再歇息了。
车队在重整后,重新出发准备另寻一个过夜之地。
“表哥。”柳婵真拎着裙摆匆匆追上崔衡,崔衡回身看她,只见少女楚楚可怜地问,
“我的马车好黑,我好害怕,我……我可以和表哥坐一辆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