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雪言拿着火折子靠近了墙角,箱子后面一老一少两个被捆了手脚的女子瑟瑟发抖地依偎在一起。
“奇怪,下午我查看楼阁的时候没看到这个房间关着两个人啊。”段越喃喃道。
江雪言看着两人的衣着皱了皱眉,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将手中的火折子凑近了二人的脸:“抬起头来。”
左边的年轻女子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张五官精致又舒服的脸,但姣好的面容上却满是哀求与绝望,就像被野兽叼在嘴里的小兔子一样。
这个女子,正是他们晌午在贩奴圈场看到的,那个被黄髯大汉羞辱的一等女奴。
而旁边那个老妇人此时也抬起了头,正是跟她一起被搭售的老母亲。
老妇人老泪纵横,颤声哀求道:“几位大爷,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女儿,都是我,是我挡了这位爷的路,你们要杀要剐就冲我来。”
“娘,不要,娘……”女子嘤嘤啜泣着伏在了老妇人的肩头。
段飞赶忙收起臂弩,一脚踢开了挡在母女面前的箱子:“老人家快快请起。老人家误会了,我们几个也是偷潜入将军府的‘歹人’,不是什么爷,不必拘礼。”说着边伏身去搀那老妇和女子。
段越和赤也过来帮二人解开身上的绳子。
“老婆婆,我们晌午的时候在圈场见过您和您女儿,你们这是被卖到将军府来了?”赤问道。
老妇人无奈地点了点头:“将军府的安掌事路过圈场,见我女儿长的漂亮,就买下准备献给将军的大公子。谁知那大公子今晚说要沐浴焚香,供奉什么东西,就没过来看我女儿。
天色也晚了,那安掌事说是还要去采石场,没功夫管我们,我们母女就被小厮临时关在这个房间了,明天怎么着还不知道呢。”
壮子怔在那里,盯着那年轻女子秀美的脸看的出了神,段飞见状猛踹了他一脚:“干嘛呢,又起色心了?”
只见壮子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段飞被他这声大吼吓了一跳,赶忙去捂他的嘴:“你干什么呀,这么大声,你要害死我们啊?”
“段飞,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壮子这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而兴奋。
“你又知道什么了?”段飞嫌弃地甩开了壮子的手。
“我知道隔壁那个石室是干什么的了,安了机关,银针上却没有毒药,只放了麻沸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你记不记得宋公子说那个卫闾公子荒淫无度,经常在密室里糟蹋女奴?
我猜呀,这石室就是用来关女奴的,故意让她们逃跑,再用麻沸散麻痹,这样有种生擒的意味,玩儿起来是不是更刺激?”
“大哥,原来你一直在麻沸散那里没绕出来呢,真亏你想的出,脑洞够大的。”段飞一副鄙夷的神情看着壮子。
“哈哈,真是睿智如我啊。”壮子很是满意自己的推理。
“弱智如你吧?你都不知道弱智和睿智的缩写都是rz吗?”段飞嘴上很是不饶人。
“别打岔,不是,我说这卫闾在糟蹋女孩子这方面也真够下功夫的,想想宋公子的表妹就觉得可怜,手筋脚筋被挑断,还被割了舌头,想死都死不成。哎,我可怜的蕾姆啊……”壮子想起了蕾姆,又陷入了深深的哀愁中。
段飞赶紧掐了一把壮子肥厚的后腰,瞄了瞄那对母女,向壮子使了个眼色:“喂,我说你啊,说话小心点儿。”
而那对奴隶母女早已把这一切听进去了。年轻女子一脸恐惧地咬着嘴唇。老妇人则面部扭曲、六神无主,缓缓抬起手指指向壮子:“这位小壮士说的可都是真的?”
“不好意思,老婆婆,我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不过确实是真人真事,那卫闾就是不是人,禽兽不如,每年都不知糟践死多少女子……”
壮子不敢看老妇人惊惧的眼神,盯着旁边的地面小声嘟囔道。
只见那老妇人噗通跪了下来,不停地朝他们几个磕头:“几位好汉,求求你们,求你们带着我女儿一起走吧!求求你们了!”
“老人家,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也是潜进来偷东西的,我们自己怎么逃出去还不知道呢,只怕会连累您女儿。”卓展慌忙去扶老妇人,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位少侠,我们英水河畔的六十四户人家,只因晚缴了年粮,结果就落个男的全部被屠杀、女的就被运来做奴的下场。
孩子他爹死了,我的两个儿子也没了,我现在就只剩下我这个女儿了。
我知道我们母女是没有未来的人,但我宁愿我女儿死个痛快,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活受罪啊!
我老了,命不足惜,可我女儿还年轻,她还有一辈子的光阴呐。虽然她在圈场被羞辱了,但他们为了卖个好价钱,并未让她破身,我女儿是还有未来的啊。
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带我女儿出去好不好,就算她死在路上我也认了!”
老妇人说着又疯狂地磕起头来,把地砖磕得咚咚直响。
卓展、段飞都慌乱地去搀扶那老妇人:“老人家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我们答应你,答应你好不好?”
老妇人直起了身体,目光热切地凝视着卓展的眼睛:“你答应了?答应带我女儿走了?”
卓展庄重地点了点,只见那老妇人嘴角上扬,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但蓦地,她就一下挣脱开了卓展和段飞的搀扶,弓起身,朝后面的那面墙猛撞过去。
随着一声巨响,老妇人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上,墙上留下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娘!”年轻女子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抱起老妇人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段飞赶紧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看了看卓展,无奈地摇了摇头。
“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点儿声。二楼这边有府里的人在,若是引来,就枉费你娘的一片苦心了。”段飞虽然不忍,但还是理智地提醒了女子。
“你说……你说这老婆婆她是何苦啊,咱们虽说好带她女儿走,但没说不带她走啊。要是真一起逃,也不差她一个,她这是何必呢!”壮子看着地上老妇人的尸体,气急败坏地说道道。
“我娘……我娘压根儿就没想走……”女子啜泣道。
“不想走那她也可以留在府里做个工奴啊,起码能苟活,你说就这么死在你面前,怎么个事儿啊。”壮子摊摊手,愤愤道。
“呜呜……她这么做,是想绝了我的后路,让我一心一意跟你们走,不要再回来找她。”
女子将面颊贴在老妇人的头上,默默流着眼泪。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尧光山的规矩。”
“什么规矩?”卓展惶然问道。
赤看着抱在一起却已阴阳相隔的母女二人,眼里噙着泪说道:“奴隶私自逃跑,被抓到是要喂兽的;如果是被劫走的,被抓回来只需鞭刑六十。老婆婆撞死自己,就是为了造成咱们掳走她女儿的假象,给她女儿留条后路。”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段飞长出一口气,抬头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卓展,哥,那三个人在楼梯对面的客室谈起事情了,咱们现在没准可以溜出去。”
段越再次发动了幽冥之眼,观测着隔了好几个房间的三个男子,她想尽快让女子一起脱险,不枉了老妇人的炽烈的母爱。
“事不宜迟,壮子,你背着她,咱们快走。”卓展看了看似乎好多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我背啊?不对呀,这一遭明明只是偷回咱们自己的东西,怎么现在变成偷个花姑娘回去啦?那壮爷我岂不是从江洋大盗摇身变成采花大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