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的是,木马晃动的咿呀声,也没有再响起。
那玩意儿,那木马头男孩,不管是他还是它……应该已经走了吧?我这么想着,心里泄了气,身体也从紧绷着的状态一下子垮了下来。我背靠着墙,滑坐到地板上。然后,右手摸到了什么东西。夹在打开的门缝里的。
低头一看……
这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得真真切切—红色的木马头,被夹在房门跟门框中间,侧躺在地板上。朝上的这一边脸,像龙眼核一样黑漆漆的眼珠子正在盯着我看。我一阵天旋地转,喉咙紧张得无法叫出声来。
“爸爸抱!”我以为那木马会从地上一跃而起,隐藏在门外的黑暗里,木马头连着的小男孩的躯体从门口扑向我怀里。但是……那木马头只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如同死物一般,一动不动。不,不对。这本来就是一个死物。
理智稍微回到我的脑里,我一边站起身来,离那玩意儿远点,一边开始分析。被夹在门缝里的,应该只是一个木马头而已。不然的话,无论木马头下面连着的是海军装小男孩,还是红色木马的其他部分,这个木马头都被以这个角度紧贴着地面平放。我凝神静气,聚精会神地观察了一会儿木马头,观测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
叔堂堂一个一米七五—不到—的男子汉,岂会被一个残破的木马头吓倒?真是好笑。这么想着,我一边紧张地看着那木马头,一边倒退着向房间中央移动,走到刚才扔下的背包处,赶紧弯腰掏出里面的CP99,然后打开枪上的保险。我双手
拿着枪,深吸了一口气,猫着腰走向门口,鼓足勇气,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木马头。
果然,那木马头躺在地上,死死的,毫无反应。
木马头夹在门缝里动弹不得,我右手拿枪指着门外,左手斗胆打开了房门。黑漆漆的楼道里,并没有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躺在地上的,就是一个断裂的红色木马头,而已。可是,刚才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从我腋下探出来的木马头,并不是幻觉。
那么,合理的解释是,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先是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捧着木马的头,从我胳肢窝下面伸出。接着,趁着房间里的黑暗,以及我慌张的状态,这个人又偷偷溜出房门,只把木马头留下,卡在门缝里。我皱起了眉头,这人脚步轻得我完全没有察觉,体重应该很轻,甚至是个—未成年人。
一个小小的木马头就把我吓成这样,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恼羞成怒。我一脚大力抽射,木马头旋转着飞出,在黑暗的走廊里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我心里稍稍解恨,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却发现,原来木马头的下面,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白色的信封。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我皱着眉头,弯腰捡起信封。信封用的纸质感很好,厚实,上面还有细微凸起的条纹。
在信封正面的位置,用花体的英文字母写着—To Uncle Gui。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神秘邻居给我的一条新的线索?
敢情今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大费周章,把人都快吓尿了,就是为了给我这样一封信?直接从门缝下面递给我就行了嘛。不过,刚才的木马头,包括现在遗留下的这封信,都说明了一件事—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我不听指令用无人机拍摄,而是直接跑到D栋的1015,完全是在神秘邻居的意料之中。
所以,刚才的一幕惊悚场景,算是对我的小惩大诫?我耸了耸肩膀,还好,邻居并没有因为我的擅自行动生气或者失望到不再给我线索。
我把信封翻过来。贯彻了神秘邻居一向的高逼格,这封信并不是用普通的胶水粘起来的,而是在信舌的位置打了一个紫色的火漆蜡封。蜡封上的图案是一个身材健美得像古希腊雕塑一样的裸男,手里拿着锤子跟楔子,想要打碎一块圆形巨石。我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个图案的意义,而是粗鲁地撕掉了信封,拆出里面的信纸。
仍然是之前短信跟文本文档里的那种极简风格,给了我一条新的指令,指令包含了时间、地点。不过,不同的是,在这第四条指令里,地点并不是前三条里面的公寓。
“11月14日,下午06:30,深圳大学体育场。”
字是用钢笔写成的,雄浑有力,仔细回忆的话,跟送我酒时写的“希望你喜欢”是一样的字迹,落款同样也是“你的邻居”。
我深呼吸了一下,搞了那么久,戏剧的场景终于从室内搬到户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