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深渊

想停下脚步，但是，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瑰璧控制了他的身体吗？他呼唤瑰璧，瑰璧没有回答，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试图感受瑰璧的存在，瑰璧在他灵魂的各个角落。

    瑰璧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他终于成为了瑰璧。

    当他意识到这点，他已经杀了不少人，钢棍上混杂着红、白色的不明物体。

    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自己，但是，他的手横持着钢棍，穿过了一人的头颅，再一把抽出来，带出了白色的脑浆。

    见此情景，苍星胃里翻滚，他想吐，他的手却麻木地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缪锦上将，不要杀我……”

    苍星想，我不想杀你，手却干脆地结果了对方性命。

    “求你了，我还有一个女儿……不要杀我……”对方的话被钢棍截断。

    他不想杀人的。

    但他的灵魂却在追求杀戮，就像一个饥饿的人追求食物，似乎杀戮成了他灵魂的本能。

    没有人再讨饶了，他们只是痛苦地望着男人。

    在他们眼里，男人就像一个恶魔，随意取走他们的性命。和恶魔谈什么人类的感情？

    在无止境的杀戮中，渐渐的，苍星持着钢棍的手在抖，他的眼睛开始湿润，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混杂着脸上的血水一齐流下，倒像在流血泪。

    他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站在尸骸里，仰着头看天空，连天空都是血色的。这样的情景异样的熟悉，好像他曾无数次看过这样血红的、绝望的天空。

    他的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他又杀了好多人。

    他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想杀人的。

    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魔。

    不，他就是。

    苍星跪坐在尸体中央，透过不远处建筑反光的镜面，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满头白发迤逦而下，发上沾染了可怖的红血，一张本来纯洁的脸上满是鲜血，额上有着黑蝴蝶印记，那是杀戮天使的标志。

    尽管他一再否认，但他确实是被杀戮天使承认的恶魔。

    他以为自己就算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不会是一个残暴的恶魔，他以为自己一心向往光明，但似乎他自己本身就是黑暗深渊。

    隐隐的，有呜咽声从四周响起，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接着是恶毒的咒骂、怨毒的诅咒。

    那是来自被他杀死的人的控诉，那是来自死去的灵魂的哭诉。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近，那些灵魂似乎就站在苍星的身旁，他们低着头，诉说自己被杀的痛苦。

    声音中的怨毒、阴狠一股脑地注入苍星的灵魂。

    苍星跪伏在地，他忍受着所有的咒骂，那是他应该的。

    所有声音渐渐止住，苍星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然而声音只是前奏，后面才是正戏。

    那些死去的人的所有记忆全部涌入苍星的脑海。

    尤其是他们痛苦的、悲伤的、愤怒的记忆在苍星脑海里反复上演，这些痛苦的哭泣、愤怒的骂声、抑郁的情绪有形化成黑色的触手，紧紧缠绕住苍星，将苍星拉入更深的深渊。

    苍星被所有的记忆淹没了，他感到窒息，他呼吸不过来。

    他要死了。

    谁来救救他？

    他被黑色触手彻底拉入深渊，在深渊中下坠，下坠，深渊的终点是哪里，他模糊地想，应该是地狱吧。

    地狱是怎样的光景？他只要一想想，自己的灵魂都怕得颤抖。

    终于坠到了最底部，苍星却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睁开双眸，望进了花间的眼。

    原来深渊的尽头是花间。

    苍星所有的害怕都化成了眼角的泪。

    花间吻着苍星脸上的泪，叹息一声：“我果然应该一直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