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之中,有那个让自己牵挂的身影,心间砰然一动。
邵稹跟在史图奴身后,亦看到了宁儿。虽不能面对面,可目光相触,他的心中已是踏实。
那不是梦,她就在这里。
邵稹的心蹦着,对她微微一笑,随着众人进了室中。
薛霆虽年轻,官职却比王霖高一些。见他要起身,王霖忙上前扶住:“使君劳苦功高,又有伤在身,切莫动弹才是。”
薛霆谦过,只得在榻上与众人见礼。当他看到邵稹,目光微微一凝。
“这是金山副都护裴公麾下骑曹,姓石名真。”王霖介绍道,“察知杨木有难时,裴公正在焉耆,将石骑曹派来支援。石骑曹领一百精骑先行,突袭杨木往西五十里的各处烽燧,又切断敌军后援。我方援军能顺利赶到,石骑曹乃是首功。”
薛霆听着这话,看向邵稹,微笑:“如此,石骑曹真乃英勇过人。”
“使君过誉。”邵稹对那目光中的复杂视而不见,谦逊一礼,淡淡道。
寒暄一番,王霖道:“不知使君下一步,要往何处?”
薛霆道:“正是往焉耆。”
王霖颔首:“使君有伤在身,不若修养几日再动身。某留下千人护卫,可保无虞。”
薛霆摇头:“某还是随使君一道离开。军医方才来看过,这些伤并不碍事,昨日乃是操劳过度,以致晕厥。”他感到邵稹的目光投来,淡然道,“且此城中,平日容纳不过五六百,另分派这许多人在此,且不说诸事麻烦,亦不合规矩。”
“这……”王霖与史图奴相视,皆有些犹豫。
这时,外面有从人通报,说金山副都护裴行俭有文书来到。
王霖拆看一看,面色大喜,笑道:“裴公果然心思通达!”
薛霆和史图奴皆露出讶色。
“裴公书中说,他正要往大都护府,与薛使君同路,可在焉耆等候薛使君。”说罢,转向邵稹,“此番,还要辛苦石骑曹,护送使君往焉耆。”
薛霆诧异,心中忽而一动。
他看向邵稹,只见他已经行礼受命,抬起头来看他时,目光坦然。
杨木城小,安顿不下许多人。夜晚,许多军士在城外搭起帐篷,从城墙上望去,篝火延绵。
自从邵稹跟着那几人离开,宁儿再等,他也不曾来。
心中很是失落,但她明白,自己再怎么相见他,也不能贸然去。昨日,目睹她与邵稹相会的从人和婢女,都被薛霆严令缄口。而来西域之前,薛霆也曾警告过宁儿,邵稹的过往是不能暴露的。如今邵稹虽有了正籍,则更应该小心。
“别望了,他不会来的。”薛霆的声音传来,宁儿一惊,回头。
薛霆半卧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睛却看着她。
“什么不会来……”宁儿嘟哝道。
薛霆淡笑:“他要护送你我去焉耆,路上多的是时机。”
宁儿不答话,片刻,看着他:“表兄,若我不曾喜欢稹郎,你是不是不会这么讨厌他?”
“嗯?”薛霆愣了愣。
“表兄一提到稹郎就没好话,如今这样,现在还这样。”宁儿皱眉道,“他真的是好人。”
“是好人,便证明来看。”薛霆目光沉静,“让我父亲心悦诚服地允婚,那才是好人。”
宁儿被他这话噎住,虽还是不服气,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
她坐不多久,告了一声,自己回房歇息了。
薛霆看着她的身影,有些后悔,把书扔在一边,看着屋顶。
自己的确提到邵稹就会心浮气躁,可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怎还如此不淡定。
这般时候,岂非更惹她讨厌……
宁儿跟薛霆置气,闷闷地躺在榻上,却许久也睡不着。
深夜,外面已经安静,旁边的榻上,传来侍婢的微鼾。忽然,宁儿听到有什么打在窗子上,像熟透的果子落下,轻轻地,一下,两下……她睁开眼睛。
窗上,一条一条的木棱将月光切开,却看不到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到窗前望了望,依旧什么也没有。正疑惑,忽然,门上又传来相似的声音。宁儿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打开。
门外,依旧什么也没有。
从人们都去睡了,庭院的门却开着,露出一条缝。
夜里有些冷,宁儿无声地取下裘衣,裹在身上,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后院的门外,却见邵稹立在一辆马车旁,见宁儿出来,展眉一笑。
“稹郎……”宁儿在喉咙地低低唤一声,朝他怀里扑去。
邵稹紧紧抱住她,吻着她的脸颊,轻柔十分,好像怕碰坏一样。
“人多时,我不好来。”他低声解释道。
宁儿点点头,仍贪恋地埋在他怀里。
邵稹四下里看了看,道:“宁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一处,你且那车上去。”
宁儿讶然,却见他指指一旁的车。那是一辆牛车,满载着干草。
“都是干净的。”邵稹忙道,“你待一会就能出来。”
宁儿好奇地问:“你带我去何处?”
邵稹笑起来,月光下,他脸上长着胡须,一双眼睛闪着调皮的光:“我带你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