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他太遥远的题目。
“有时候展示出想做的姿态,比去实践它的可能性更有用。”季熠说这就好像我朝明明现在想要直接把安南这样的小国打下来也不是难事,但今日有一个安南,再往南还有下一个小国,我们是要无休止地扩展疆土,还是努力确保现在的子民都能有太平富裕的日子更重要呢?
所以展示国力除了是给别人看,大国有实力随时踏平敌人脚下的土地,其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自己的百姓,现在是可以安居乐业的年代。和平从来也不是靠脉脉温情就可以守护的东西,相反它十分脆弱,经不起一点动摇。
“安南王如此短视,做了别人的马前卒,反而陷自己的国家于不义和危机中,这真的划算吗?”谢观南不是很懂这笔账安南王到底是怎么算的,就算有别的国家许以重利,可万一向我朝派遣细作的事情暴露了,失去的可是一个大国的信任。
“所以老师说,安南新王是个疯子。”季熠也摇头,他罕见地在谢观南面前打了个哈欠,身体上并不觉得十分疲倦,但精神上竟然有些松懈下来的困意。悦知风这趟来的态度与上次有很大不同,他觉得悦知风对谢观南的好感正在急速上升,这让他十分高兴,甚至面对眼前的这些麻烦都生不出什么新的焦虑。
安南这个新王,不管他是把情报卖给谁,总是做了件让大国不满的事,但小国弱国也有专属于他们的一种倚仗,那就是他们原本就没有退路了,也就无所谓什么本末了。他们浑身都是软肋,又怎么会在乎被攻击哪里呢?最多不过就是一个覆巢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他们赌卖出去的情报能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我朝也就没有心思去过问他们了,是吗?”谢观南换了个角度,把自己放在了安南的视角来看,似乎他刚刚所说的安南王短视这点也不太准确了,“重利先拿了,过程他们不参与,后果他们也无所谓?”
“小国有小国的生存之道,但要是遇到一个只图自己快活的王,那百姓的日子自然难过些。”季熠躺到了谢观南的腿上,把脸朝向他胸腹的位置,聊天的对象如此聪明,但谈论的话题如此无趣,他就不怎么想继续这么不好玩的对话了。
“一个人决定了一国人的日子好不好过,听起来有些可悲,又有些荒谬。”谢观南突发奇想,掰着季熠的脸面对着自己,“若真的让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会做点什么和你弟弟不一样的事?”
季熠愣了愣,谢观南真问住他了,这个问题他上一次听到,似乎还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他还很小,但他记得,问他的是阿爷,而他回答了之后,阿爷并没有显得很开心。
他当时到底回答了什么,现在竟有些记不得了。季熠闭了闭眼,从前他一直坚信自己对皇城的回忆是很完整的,因为若非如此 他是怎么熬过刚刚离开的那几年的呢?可是现在他倒没有那么确信了。
“老头这腿脚以后真不能让他再来山上了。不如下次我们去陇右道走走?”季熠一边抓起谢观南的手在掌心摩挲,一边突兀地起了新的话题,又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珠子,懒懒地给谢观南套上了手腕,“你皮肤白,戴这个还怪好看的。”
“这是哪里来的?”谢观南觉察出季熠不想继续谈安南的事,于是也不着痕迹地跟着他转移了注意力,举起手来看了看,似有所觉,又凑到鼻下闻了闻,自己找到了答案,“是上次我们找到的松明子?”
谢观南那次下山前光顾着安抚季熠了,压根没想起来那截被他削得七零八落的松明子。还是后来季熠让人去山下找了工匠,按照原先说的打磨成了珠子,昨儿个刚送回来的,他吩咐做了两串十八子,刚才脱外袍时才想起来,一直收在身边还没拿给谢观南。
“苗姑说松明子有安神的作用,不知道是不是它在我身上一整日的缘故,还真有点困了。”季熠侧了一下身,去搂谢观南的腰,声音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我们也早点睡好不好?”
谢观南狐疑地睨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地问:“你是真困了,单纯想睡觉?”
季熠笑起来,把谢观南戴着松明子手串的腕子贴到自己脸庞上,闻着松木香轻轻吻他的手心:“真的,想和你睡。”